第 80 章

保罗僵在那里, 一动不动。

他眼睁睁地看着亚历珊德拉朝自己走来，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在梦中。

小姐……正在等他。

这样的认知先是让他开心，然后又说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惶恐。

“您不该到这来。”

他这样说着，想要转身就走, 但是他此刻除了自己休息的木屋, 其实无处可去。

亚历珊德拉没有理会他的故作冷淡，而是上前, 温柔地拉起了他的手。

保罗诧异地看着她。

“你不用这样和我生分, 我们不是小时候的玩伴吗？你身体不舒服，我是应该来照顾你的。”

美丽的少女这样说着, 用手抚上他的脸颊, 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还是说, 你讨厌我靠近你？”

被这样亲昵地对待, 让保罗更加觉得有几分不真实了，然而女孩温热的掌心贴在他脸上，他一下子就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更不要提拒绝她的触碰了。

“我想告诉你, 你在我心里并不可怕，也并不是有罪。”亚历珊德拉说道, “所以, 别拒绝我了, 保罗。”

她身上的柔和的香味让保罗有些难以自持, 他抬起手, 想要搂上亚历珊德拉的腰肢，又觉得这样过于僭越, 一时间犹豫不定。

就在这时, 他听见亚历珊德拉轻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敢靠近我？”

保罗将她拉开, 摆成了和他面对面的姿势，因为他想要告诉亚历珊德拉自己的内心所想。他想让她知道，自己对她的心是一直不变的，但此时他已不是自由之身，和自己靠近只会害了她。

但他却看见了一个泛着红光的眼睛。

女孩的眼睛变成了可怖的血红色，下一秒，她的身躯就如同那阴沉的黑雾一般，慢慢消散开来。

紧贴着保罗的温度消失了，温柔的触摸也不再有，他立刻意识到，此刻的她不过是一个幻觉。

一个被恶意制造出来的幻觉。

他一下子变得恼怒起来，双眼变得通红，咬牙切齿道：

“……你要耍我到什么时候？”

空气中传来一道冷哼。

“到你认真完成任务的时候。”

那道漆黑的影子又出现了，保罗每天晚上都能看到他，随着他生命力的流逝，他发现那影子的厚度变得越来越骇人，所能释放出的阴冷气息也越来越厚重。

这个魔鬼在吸食自己的生命。

保罗在得知这一点后，出乎意料地平静。

这是理所应当的，恶魔为什么要和人类做交易？这当然是因为他们渴求人类的灵魂，自己出于私欲和他签订了契约，那么他的灵魂自然就变成了这个恶魔的囊中之物。

这样也好，至少，他没有影响到自己所关心的人。

也算是他咎由自取吧。

路西法看着这再度陷入沉默的人类，又一次觉得烦躁起来。

“你不想要亚历珊德拉这样对你么？可能现在她只是一个幻像，但并不意味着，这不会成为现实。”

“最近你越来越消极怠工了，这可不是我们订下契约的初衷。”路西法说道，“你的生命迟早会被我吸干，如果不想这样的话，就早日想办法得到那个女孩吧。”

保罗冷笑一声。

“想要的话，就拿去吧。”他说道，“除了我这条毫无价值的命，你不会得到任何的东西。”

路西法皱起眉头。

事情发展到这样，其实他也没有预料到。

沙利叶曾给他做过示范，在这两人前几次的命运中，虽然都是以分道扬镳而告终，但不论是哪一次，保罗都不曾放弃过追求这个名为亚历珊德拉的女孩。

他爱着她，这种深切的爱意被恶魔的魔力所扭曲，变成了一种难以磨灭的执念，甚至带了点癫狂的色彩。那时沙利叶将这样的保罗展示给他看时，路西法曾不屑一顾。

这样愚蠢而贪婪的人类，是他所鄙弃至极的存在，但是若要完成和沙利叶的赌约，又必须要满足这份贪婪之心。

路西法自认不管是威逼利诱，都一一用在了这个人类身上，但事情的发展却变得难以预测起来，不知为何，保罗不再将视线投注在那个女孩周围。

这并非是他的心意改变了，路西法用那幻术已经证明，保罗对亚历珊德拉依旧是余情未了。

那为什么……

“你处心积虑要让我得到亚历珊德拉，真的是为了我好吗？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保罗笑了，“到底是我想要，还是你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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