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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姝心乱如麻，像是被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死结，可面上却那样平淡，亦如她温婉平和的声音，却如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人心里：“陛下是君，臣女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臣女只能顺从。”

“仅此而已？”他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云姝知道他向来敏锐聪慧，绝不容易糊弄，只得又添一把火：“陛下曾说要让臣女见见臣女的父亲和兄长，臣女不胜感激，心中却也忐忑。臣女不止想要见他们，还想要他们安享晚年，所以，只得依附于陛下。”

“还有呢？”他的语气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只是仍然那样望着她。

她仍是那样美丽，低眉垂眼，下颌尖尖，雪白的脖颈如天鹅般修长纤细，明明是如此婉约的女子，说出的话却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让人痛彻心扉。他始知，何为温柔刀，刀刀要人性命。

可他偏偏要让自己清醒，尽管心尖上已如被利刃剜去无数血肉，通到麻木。

到了最后，云姝仿佛也已经认不得自己的声音：“臣女只是一个平凡人，经历了国破家亡，如今只想好好安度余生。臣女不想成为百官诛伐的对象，不愿成为众矢之的，留下千古骂名。天下初定，陛下何苦为了臣女与百官作对，与那些世家大族为敌？”

“你不相信朕可以压制那些世家大族？”

“无关相不相信，是不必。陛下如此圣明，没有必要为了臣女如此。且皇后娘娘温婉端淑，母仪天下，陛下怎可负她？若是如此，臣女亦无颜面对娘娘。”

皇帝没有再说话，终究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云姝跪下叩头，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大礼：“惟愿陛下四海升平，八方宁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云姝回到许府时，许蔚还没有回来。

好些日子没见，刘氏十分欣喜，一直拉着她话家常：“在宫里的日子可好？可惜你未谋得一官半职。”

云姝笑道：“却是长了不少见识呢。太后慈祥安泰，皇后娘娘德行兼备，实是天下女子的楷模。”

她虽本就沉静，但进宫一趟，似乎比入宫前更加内敛，刘氏以为她乏了，便也没有多问，只是拍着她的手道：“明德此番及第，又入了翰林院，不刻就要被派往地方上任职，也该着手你们的婚事了。”

“娘安排就是。不过，有些话姝儿还是想和明德哥哥说清楚。”

“好，你们小两口有话，我就不掺和了。”

许蔚回府时，经人通报，马不停蹄去了海棠苑，还未入拱门，远远就瞧见了倚靠在廊下看书的云姝。

进宫了一段日子，她似乎更加清减了，腰肢处空落落的一大截，叫束带一收，更显得不堪一握，盈盈楚楚，叫人怜惜不已。

他放轻了脚步，直到走到近前，她才像是有所觉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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