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碎冰碰壁当啷响

归去用晚膳不提，天色将暗时屋中闷热更甚，两人便到了后园湖心亭歇凉。此亭与岸边来往全凭一叶小舟，亭周栽满艾叶与香荷以驱蚊虫。

藤蔓攀着檐柱长上了曲折角梁，又争相落下来形成道天然的碧绿屏障，亭内则撤了寻常的座凳楣子和桌案，就地铺满性凉的软质蒲席，上设深檀雕花小几，摆三五烛台，应景又解燥。

段聿倚了软靠翻阅，商陆则抱着兔子逗得起劲。他给他的兔子取名作“青团”，并非这兔子圆圆滚滚长得像青团，只是为着段聿最厌吃青团。

青团胆子大，竖着长耳朵四处闻闻嗅嗅，挨到段聿时被拽着前腿掀翻在地，打了个滚好久才爬起来，似是觉得这人不待见它，便转了身蹬着短腿跑开，又去蹭商陆。

商陆正欲折片檐边的艾叶喂它，却隔着水廊，见江伯引着周禁往这边走。他心里想着周禁此时来府，怕是因他二哥卷宗的事。

周禁在舟换了软鞋入亭，行礼后落了座，商陆先颔首与周禁见了礼，便托江伯端来午后制的雪泡梅花酒。

雪泡梅花酒顶着酒名，实为凉饮，撕几瓣新鲜梅子肉稍作点缀，便能解了一天的暑气。商陆懒懒地卧了席，抱着青团在一旁逗弄，不时地侧脸抿一口梅花酒。

周禁见大人不避商陆，也不好说什么。他合该与段聿汇报追查商筠案案卷的经过，但此事他开口有愧，便只微低了音问段聿道：“大人，那夜宫中真不见动静？”

他所言是温行简与皇帝密谈那夜，那夜万氏如惊弓之鸟屏息以待，若御书房一旦生出异动，她会立刻以清君侧的名义扣下温行简，血洗清流党，乃至于改朝换代。宴山亭

可是没有，一切如常。

段聿微眯了眸，唇边延笑，道：“温行简是聪明人。”

那封密告多数是被温行简压下来了。清流文臣居多，而贵妃派段聿和万佟年军权在握，温行简断不会用万氏的耐心去赌朝堂安稳。

周禁至此了然，温行简并非怕其锋芒，他和商陆一样，只是在等机会，在等一个把万氏党羽连根拔起的机会。

然对商陆而言，最好是将卷宗和密告作为筹码牢牢攥在自己手里，如若不能，那其次的选择便是温行简。温行简身居高位不说，光是碍于身后的章相和温家，万贵妃也轻易不会动作。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禁不住深深呼出口气。许是动静大些，商陆疲惫闭了眼，一只宽大的手掌便自头顶揉过来，掌心微硬但不迫人，微微拢了指便停在他脸侧，带点安抚的意味，像他摸他的兔子一般。

商陆鬼使神差地想要蹭蹭，那长指却忽地抬高了去，顺势搭了另一手中的银盏。

商陆的目光便追过去，那无瑕的指尖沿着盏边转了又转，雪泡梅花酒的香气盈了满袖，碎冰碰了盏壁沙沙作响，他并不抬手饮，仍是不断地转，道：“景德郡那案子，都察院有进展么？”

周禁颔首，回道：“薛季平咬死此案系叶鹤主谋，都察院查办的十几人中，无一敢提及外头那位，想来父母妻儿的性命皆被吊着呢，若要从他们口中撬出来，怕是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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