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坟茔私语

回到辋川别业时已陷入暮色茫茫，段聿仍是未回府，商陆给青团喂过草芽，便换了件秋衫独自提灯上了山。

雁荡山山顶有一片繁盛的竹林，沿竹林南侧往深处继续走百米左右，出现一座低矮的坟包，坟前立碑，碑面却篆刻无名。商陆轻声走近，便见薄薄夜色间，两个作商客打扮的男人正挺身跪在碑前。

听到身后有响动，那两人警觉回头，飞快地起身，转眼已抽出了腰间佩剑。灯笼摇摇晃晃映亮了商陆的脸，看清来人后他二人又恭敬敛了武器，重新撩袍单膝跪地，复杂的情绪深埋眼中，只喊道：“三公子…”

凭这二人的警觉便知其不是寻常的商客，商陆显然也早知他们在此地，微微侧过身并不接这礼，淡淡道：“我受不得两位这一跪。”

“将军最后的话，就是要末将等拼死护住三公子，如今三公子是相府唯一的人，便是再受不得也受得。”

年轻的副将唐晦一个响头磕到地上，颤抖着嘴唇近乎哀求道：“南疆眼下群龙无首军心不定，请三公子随末将即刻南行。”

他言辞恳切，难止哽咽都快要落下泪来，商陆不动声色地向二人颔首，如实道：“两位恕罪，我离不得洛都。”

“我等…”另一人话刚出口，就被那唐晦伸肘一捅示意他住口，那人却猛然打掉他的手，愤然道：“我等是南疆的人，半年间三公子为何屡屡不见我等，今儿就算见了也是如此的冷淡态度，洛都地界就这么好，让三公子心甘情愿地屈居人下，若果真被那段狗迷了心智，不如早说，今日也好当着将军的面，敞开来谈…”

“辛将军。”商陆打断怒气冲天的辛以常，微倾过身垂眸俯视他，冷冷地道：“辛将军既尊我一声公子，便该知我并非肯受欺辱之人，动手不行，言语也不行，外人不行，自己人，更不行。”

辛以常双眼圆瞪，木然地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那话语像记重锤砸得他喘不过气，寒冰般的眸子教人不敢抬眼直视，他不曾想到看似懦弱的三公子竟这般迫人。直到商陆离开他的咫尺，辛以常才感觉自己又恢复了呼吸。

只听商陆浅浅笑了笑，道：“我回南疆倒是好事，到时诸位就真成了占山的土匪，朝廷若出兵清剿正好理由都省得想。”到这他语调陡然沉入深寒：“这便是辛将军的目的么？”

辛以常脸色一白，叩首疾呼：“末将考虑不周，请三公子赐罪！”

“我无官无职，赐的什么罪。”商陆缓缓地背过身去，语气温和下来：“我知道两位将军是为我商家着想，是为南疆百万将士着想，我只与两位交代一句，终有一天，我会让我南疆军，光明正大，入主洛都。”

这话出口，唐晦和辛以常同是后脑一麻，瘆骨的凉意登时从头盖蹿到了脚趾，这般惊世骇俗之言，他一个病秧子竟能如此轻易地说出来。不过这番话却也委实刺激，他们便举南疆之力舍命陪君，二人肃重叩首：“唯三公子马首是瞻。”

商陆请两人起身，唐晦自袖中取出一信，交予商陆道：“如今军中局势算稳，不过除万佟年明面安插的几人外，竟还有宣武卫的人在。”

“料得到，段聿看似奉万氏为主，实则已然将其架空，不是一条心分派两拨人便不足为奇。”商陆展信看毕，沉声道：“尽快除干净，免得横生事端，同时与他们主子保持联络，将军中事务如实汇报便可。”他神情微顿，微低了音：“宣武卫的人只需稍加注意，莫要取了他们性命。”

唐晦拱手应下，便又听商陆平静地问道：“南疆往北与往西是扶风郡和涿阳郡吧？”

“三公子所言不错，海陵王与东昏侯分别封在这两地，自去年将军和相爷先后殒身竟鲜与我军来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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