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贴面安抚

上山时提的灯笼蜡烛燃尽，商陆只得摸黑下山，盘旋于半山腰的羊肠道鲜有人迹，走起来很是崎岖不平，行至山脚道旁的一片沟壑，上面隐蔽地覆了层荆棘，他没有留神，一脚踩空便跌了进去。

肩头和后背剧痛袭来，商陆登时出了满头的汗，这沟壑不深，但底部积了些碎石，有的半埋进土里有的露出地面，人的骨头活生生撞上去也是难忍。

周围寂得只能听见窸窣虫鸣，他倚着沟壁稍缓片刻，摸摸自己脊背确定没有摔断骨头，便强咽了疼痛双手攀住野藤蔓，颤巍巍地爬了上来。

踉踉跄跄地不知走了多久，商陆终于看见前方的隐隐灯火，他刻意避开辋川别业正门，寻了扇隐蔽的侧门进去，睡房仍然没有掌灯，段聿还未回来。

只来了两个陌生的火头军往桌上摆晚膳，一食盒清淡的粥菜摆完，剩下的那盒有荤腥的便不摆了，竟敛好又要带回去。

看见满身狼狈地在旁愣站着的商陆，他们也并不多言，沉默收拾好食盒便离开了。

商陆垂下头，更难过了。

他没有动筷，回到屋里阖好门扇，忽觉这房间里弥漫着些氤氲湿气，掌起烛灯，原是屏风后头已经备好了沐浴的热水。这浴桶比府里用的大得多，商陆要踩两级的木阶才能进去，褪去脏衣时还不慎磕到了脚腕的麻骨。

带着浑身的痛，趴在浴桶边沿，从此处屏风的缝隙里刚好能望见外头那宽大的拔步床，昨夜他在这舒适的大床上好一通滚。滚完后没了枕，段聿就将自己圈进怀中给枕他宽厚的手臂，微凉的指尖会温柔地蹭自己的额角…

商陆忽然就一刻都等不得了，那积压在心口的委屈汹涌地冲过来，他带着水爬出浴桶，身还湿着就匆忙地套了衣裳，夺门而出。

沿着来时的路跑到宣武卫营地，商陆披散的长发半湿半干，衣衫也没系好，后背的疼痛折磨让他脸色禁不住地发白，就像疯子似的跑进威严的辕门。

许是段聿交代过，没有人来拦，他便直接进了校场堂。

段聿正冷漠地坐于堂上，底下跪了一溜飞鱼莲纹袍，见商陆进来，副统领尹承渊从后头踹了那为首的一脚，那群暗卫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商陆只抿紧了嘴唇不说话，闷头走过去，径直跨坐在了段聿的腿。段聿没抱他，只虚虚地扶稳他后腰，不教他掉下去。

“衣衫不整地闯禁卫军营，满洛都也就只有你敢。”段聿轻笑着摸摸他的后脑，这舒适的触觉勾得商陆鼻梁一阵发酸，他只往段聿颈里拱了拱，沉默不语。

“夜里风凉，穿薄衫出来是要得伤寒的。”段聿自椅背取了墨色外袍轻轻地搭在人肩膀，又问道：“晚膳和汤药可用过了？”

他说着话脖颈却被怀里人搂得更紧，商陆吸吸鼻子仍是沉默。

“今日忙便没顾得上你，瞧三公子脾气大的，竟不理人了。”段聿侧过脸热气喷洒地含住他的耳尖，哄人道：“一天不见娇娇就要闯进来，若三天不见，娇娇莫非要把我军营都拆了去，嗯？”

耳朵被段聿的嘴唇磨得又烫又痒，商陆终于肯离开段聿的颈窝，他深深呼了一口气，眼角微红，低着头闷闷道：“左右我是疯子。”

段聿闻言便笑，握了商陆细软的手指在掌里摩挲，边凑到唇边啄吻：“今日做的什么？”

“同万弦到谷里摸鱼了。”商陆胸口淤堵的酸楚逐渐散去，与段聿说起今日的事情：“这谷的深处溪浅水清，鱼也比后园湖中的鲜美得多，我知你最喜吃那新鲜的，便用蕉叶包住给你带了回来，到现在也早凉透了罢，回时的路上还给青团割了笼嫩草芽，是它喜欢的，比平时多吃了一把。”

“听着倒是蛮有趣。”段聿爱惜地抚他轻皱着的眉梢，却听商陆忽地问道：“万弦在宣武卫中是什么职位？”

“副统领。”

商陆惊诧：“竟升得这样快。”

段聿唇边延笑，神色如常道：“这算不得什么，往后我这禁卫首领的位置也是他的。”他说这话时眉间掺杂些难掩的戾气，越笑越温和，却越让人觉得冷。

商陆反勾住他手指，珍重握在掌心，认真道：“大人，万弦是最纯良无瑕之人，他没有当官做将的那心思，便是提到再高的位置也是空壳，等过段日子万氏的风声松一松，让他离开宣武卫即可，莫要伤他性命…”

话音没落，段聿的脸色已经见沉，倏地靠近抬手按住他的后脑，然后暴风骤雨般俯首吻过来，商陆被吻地说不出话，喘息不能，嘴唇又痛又麻， 两手虚虚地搭住他肩膀，只能是断断续续地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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