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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一念之差

上第一节课前，班主任走进教室，先敲了敲讲桌，令班级恢复安静，而后他宣布了一个消息：“最近教育局出了新政策，从今年开始，每学年每班选出一位学生发奖学金，需要从德智体美劳多方面综合考虑。根据前几个学期的观察，我先暂定了两位候选人。一个是黎越青，没什么好说的吧，太优秀了，不仅每次考试独占鳌头，之前校庆晚会上更是给班级增光添彩。还有一个是班长张新鸣，同样担得起这份奖学金，踏实肯干、行事稳妥，一直把班级管理得井井有条，贡献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同学们对这两位候选人都没什么异议吧？”

底下同学纷纷说没有，表示赞成。班主任挑的这两人确实最有资格竞争这份奖学金，其中黎越青成绩更加优异，而张新鸣家境一直不太好，更需要奖学金贴补家用，作为班长也相当负责。无论是谁拿下了最终名额，其他人都心服口服。

见无人反对，班主任便让大家不记名投票，在纸条上写下心仪人选的名字，收上来后再进行最终统计。

按照规则，黎越青作为当事人要弃票，而施准则一笔一画写下了黎越青的名字，还拿给黎越青看，“看，同桌，我投了你哦。”

尽管黎越青心里能猜到施准一定会投给自己，毕竟两人关系摆在那儿，不过亲眼见到了施准写下的结果，心里还是升起一股不为人知的愉悦。

黎越青假装不在意道：“拿给我看干什么，投谁是你的自由，我不能干涉这一环节的公平性。”

“你明明知道我会站你这边的，”施准笑了笑，“好同桌，拿到奖学金了记得请我吃饭。”

唱票环节进行得很快，除去黎越青与张新鸣，班里还剩有48人，26人投了黎越青，22人投了张新鸣，黎越青凭借微小优势获胜。班主任一锤定音：“好，那今年的名额就给黎越青同学吧。”

施准给黎越青使了个眼色，一副与有荣焉、沾沾自喜的神色，他用口型对黎越青说：“我想吃日料。”

“好好好，”黎越青拿他没办法，“周末就去。”

张新鸣垂着头，发丝遮挡住表情，他同桌以为他只是有些失落，随口安慰了几句。

而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则悄悄攥紧了拳，几乎使出十二分的力道，让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许久都没有松开。

他必须要用这份痛觉压抑自己，不然他根本遏制不住身体的发抖。

对于黎越青，张新鸣并无任何恶意，相反，他称得上十分钦佩这位学习首屈一指的同学，如果放在平时，别人拿了这份奖学金，张新鸣也会在心里诚心实意地祝贺。

……可现在的状况不允许他这么大度。他比任何人都希望、也更需要拿到那一万块钱。

他是从周边农村考进市里高中的，父母都只念过小学，没什么文化，其他亲戚也只是普通农民。母亲没有工作，哥哥在县城的中学读高中，家里全靠父亲在工地干活维持生计，一直领着微薄的薪水，几年来几乎没有任何存款。

结果就在上周，父亲在工地上受了伤，医生告诉他们，父亲未来几年都无法干重活，否则会给身体带来不可逆的损伤。现在的顶梁柱换成了母亲，她清晨天不亮时就出门卖玉米和茶叶蛋，然后一整天从早到晚帮开网店的邻居做手工。如果有了那份奖学金……他们家的情况就能改善许多。

虽然班主任说，这只是今年的结果。

可他们已经上高三，哪还等得到明年的评选呢？

张新鸣心里也清楚，若是他课后直接去跟班主任解释情况，或是私下里与黎越青协商，也可以获得这个名额，可他仅剩的那点不值钱的、酸楚落魄的自尊心又使他做不到拉下脸面，低声下气地与其他人坦白这一切。

张新鸣心神不宁地上完一整天课，直到放学后，也迟迟留在座位上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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