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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庐州雨
七月二十一,江南梅雨时节。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卖菜的摊贩挑着筐子赶回家,小桥底下撑船待客的渡夫,也撵着接几个坐船的客人,赶紧挪地方。
只有家中空落的女人,纷纷探出身子来往街上瞧,时不时有教训孩子的吵骂声此起彼伏。
除了雨水和河水,其实各地的人情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同。
闻濯一行人自陆路骑马通达,耽搁数日,终于顺着梧州的线索,一路追查到了庐州。
刑部、兵部以及都察院一行人,早在十日前就已经抵达庐州,为了查案方便,各自找了两家相隔不远的客栈作为歇脚点。
白日有底下的人出去踩点查探,夜里如常回客栈回禀情况。
授闻濯之前下达的指令,在他们到达庐州之前,暂时不要打草惊蛇,同步跟进庐州黑市交易的据点流动,不放过任何细节。
一旬的时间,底下这群人算是摸出来了点东西。
庐州城内大大小小的交易据点一共有六处,其中黑市里的那处为出货量最大的据点,卖的价钱也比其他的交易渠道便宜。
剩下五个据点,分别分布在城内,有三个是由某些做药草生意的医馆私下贩卖,还有两个是普通商户人家在流售。
要货的人数单次并不庞大,要的量也不算多,但每次过来都是不同的人,且十日下来,所有能够支出得起购买草乌散的人,基本含括了大半个庐州。
也就是说,在庐州城内,兜售草乌散已经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只不过集市中这类药物并不常见,行医之人早前认为此药含毒,并不建议多量使用,所以这东西平日不太拿到明面上来交易。
久而久之,私下交易就成为众人心照不宣的一件事。
剂量和危害他们或许早就听的耳里生茧,但谁家也能用得着这种既止疼,又能麻痹神经的东西。
闻濯才到客栈,出来迎接的是刑部的右郎中胡不为,和兵部的一个掌武选主事杨朔。
了解大概情况后,他们在客栈先歇息了半日。
晚间,几位主事便同聚在闻濯屋中商议消息。
“这案子好像越查越没有头绪。”胡不为捏着眉心,说话的中气都短了两寸。
方书迟道:“我们一路从梧州走到湖州,发现各个州城内,都有黑市在交易,而且流通的数量不相上下。”
座上几位眉头皱的更紧。
方书迟又道:“所以草乌流通是早有预谋,甚至这个交易市场的产生比我们预估的还要早。”
“如今我们看到的局面,或许只是当时的九牛一毛,如今可以得知的是,草乌走私的筹谋牵头人,早在我们把目光放在这件事情之前,就营取了一笔暴利。”
“而在我们离开京畿之后,他们趁机收网,将自身的尾巴清理干净,只留下了均匀数量的据点,分别分布在各个州城内,为的就是混淆我们的视线。”
杨朔越听越心惊。
既然草乌事件筹谋者,现如今已经收网,那他们这一趟,岂不是要无功而返?
“这还怎么查?”
“见微知著,明察秋毫,”闻濯自书案前起身,“各地贸易都有官府严格把控,若是出了问题,他们自然知悉的一清二楚。”
“殿下自徽州一行便游刃有余许多,是否那时就已经有所察觉。”方书迟问。
闻濯没有回答,而是看了一旁神色黯淡的姚如许一眼,“姚侍郎好像有心事。”
姚如许抬起头,矢口否认道:“下官只是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听闻水土不服只有故乡之物、之人能治,姚侍郎不如随本王走一遭。”
姚如许抬眸看他,望见他满眼算计,心下忽颤,不自觉就皱起了眉。
眼下已然入夜,是最能掩人耳目的好时机。
“不知殿下何解?”
闻濯勾了勾嘴角,“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
——
“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沈宓将当日的手信递给钟自照,笑了笑,“这封信是你让韩礼写的?”
两人对坐在承明殿侧殿的露台上,天边银月有缺,光线冰凉,七月末的风还算舒爽,傍边的草丛中虫鸣起伏,热闹非凡。
今夜沈宓原本打算要早早歇下,中途钟自照来找,便消了困意。
拿了一壶酒去侧殿对坐,手谈了两局棋,均胜。
“我的手还伸不到那般长。”钟自照饮了一口酒,对着他露出毫无防备的眉眼。
如今沈宓再看他这张脸,昔日的恐惧和忌惮都成了坦然,他每多看一眼,那种莫名的熟悉感便消散一分,直到这张脸变得和旁人没什么不同,变得逐渐陌生。
兄长二字,也成为一个可以拿得起放得下的称谓。
“那你同他们是如何联络的?”沈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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