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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瞒
接下来的两天，曲蔚浓如同进入了静默状态，扔着易盼寄过来的人偶首饰不整理，只是长久地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发呆，等待雍子佩的信息。
院子里的凌霄花开得如火如荼，铺满了花架，曲蔚浓顺着花架一直看向远方灵剑镇的方向，浓厚的白云沉甸甸地压着天际。
第一天，手机静默如同往常。
第二天，雍子佩的信息如约而至，发来的几份工作有奢侈品店店员、电玩城导购、珠宝店销售等等，其中还夹杂了许多管理层的岗位，似乎是把她能打听到的消息一股脑全发送过来了。
下面还附带了另一条消息。
“不知道你朋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什么要求，所以全都先发给你，要是有看上眼的合适的就联系我，我帮你约面试。”
曲蔚浓道了谢，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把信息原封不动地转发给了郁呈衍。
但是郁呈衍并没有看到，此刻的他正坐在一楼客厅里，被一群高矮胖瘦的男人团团围着。
从上午十点开始，他们不停地砸着那扇摇摇欲坠的老旧木门，郁呈衍用毯子蒙着头听了许久，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只好下去开了门。
反正这么砸下去，这扇门早晚会被他们拆掉。
为首的是一个名叫雷虎的身材魁梧富态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副笑脸，瞧着挺和气，但郁呈衍心里明白，这是个十足十的笑面虎，而这些人来找他的理由，大概是郁聪那老东西又没有按时还债。
“虎哥，我说了，我不知道我爸在哪里。”郁呈衍耷拉着头，修长的手指把衬衫上的纽扣一粒粒塞进扣眼里。
“这我可管不着，”雷虎笑眯眯地坐在了郁呈衍对面，晃了晃捏在手里的手机，“不要紧，你要拿不出钱来，我就轻轻摆弄你一下，横竖你那个不着调的爹也不清白，报警咱们就一起玩儿完。”
雷虎使了个眼色，两个手下马上一左一右把郁呈衍架了起来，郁呈衍依旧耷拉着脑袋，丝毫不反抗，他忍着痛，挨了雷虎手下好一顿老拳，不出几分钟，不仅仅是胸口背上，就连他的脸也挂了彩。
雷虎在一边依旧是笑呵呵，拍了照之后，他叫停了两个手下，调侃道：“放心，这点皮肉伤毁不了你这张脸，你跟你爸一个老白脸一个小白脸，都靠这个搂钱，我肯定不会断你们财路。”
把郁呈衍仍在沙发上，雷虎继续说：“视频我发过去了，今天就这么着，要三天之内没见着钱，我还来。”
说完，一行人调笑着走出大门，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一片死气沉沉。
收破烂的叫喊声在外面绕了一圈，从巷尾又走到了门口，郁呈衍终于站起来，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把大门锁上了。
回到二楼的卧室，他总算有时间打开手机，这一打开便看到了曲蔚浓在两个小时前发给他的信息。
把信息的内容粗略看了一遍，郁呈衍只觉好笑——他随口一个敷衍，她倒真的巴巴地跑去给他物色工作了，多少有点蠢钝下贱。
看完之后，郁呈衍再次躺倒在床上，并未把曲蔚浓的信息放在心上，自然也没有回复。
一直昏昏沉沉躺到夕阳西下，电话响了，是曲蔚浓的电话，郁呈衍睁开眼看着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并没有接。
一直到攒了三个未接，他才翻了身，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我看到了，真对不起，刚才有点事。”
须臾，曲蔚浓也回复了。
“没关系，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有的话，我帮你约面试。”
郁呈衍嗤笑一声，扔了手机，再次合上了双眼，可不出十分钟，他仿佛是被针扎了似的，连忙拿起手机翻开短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把信息的内容看完，他想，一天之内几乎把商场里所有高奢店的招聘信息打听到手，确实有点意思，毕竟想也知道，她不可能一家家去当面问，就算是当面问，有些岗位是内聘的，她不可能问到。
这下郁呈衍来了兴趣，看着手腕处那一大块淤痕，他无声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谢谢你，如果有时间的话，明天见一面吧？”
收到信息的曲蔚浓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欣喜，和往常一样，她安静地待在跟卧室相连的书房里，仔细地摆弄着她的人偶。
这是一方安静的天地，阮素云也从不会打扰她，忙碌了一下午，所有的细节都修改完成后，阮素云开始敲门叫她吃完饭。
晚饭是海鲜鸡煲、鸡汤蒸酥肉、松茸粉丝小油菜，还有她最喜欢的糯米蒸丸子。
“今天吃了午饭就没看你出来，快递我收了放在鞋柜上了。”
阮素云给曲蔚浓盛了饭，一边端到她手里，一边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累不累啊？”
曲蔚浓笑着说：“不累，这两天也没有别的事情，先多做一些衣服，后面就可以偷懒啦！”
吃了几口饭，曲蔚浓抬起头，说：“婆婆，我明天想出去逛逛，买瓶香水。”
“去吧去吧，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也是好事，”阮素云往曲蔚浓碗里夹了一个丸子，“要不要婆婆陪你去？”
曲蔚浓摇头，说：“不了，婆婆你在家好好休息吧，我买了就回来。”
“好，开车去吗？”
“不开车。”
曲蔚浓毫不犹豫，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小酥肉。
当然不开车。
次日下午三点，曲蔚浓准时来到了商场。
出门之前她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穿了最不显眼的一条奶白色真丝吊带长裙，外搭一件酒红色的衬衫，施施然地打车来到了目的地。
走到咖啡店门口，她看见郁呈衍已经等在里面了，他坐在角落里灯光最为晦暗的一隅，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白色衬衫，街上年轻男生里随处可见的短发，但放在他身上就无比熨帖。
不，不止是熨帖。
好像不管身上穿着什么，他身上那种奇异的夺目的光彩都会透过布料上每一个孔洞透出来，这光彩让他跟那些面目模糊的路人区别开来，不需要任何光照，她也能一眼看到他。
此时，郁呈衍也看到了曲蔚浓，他面带微笑站起来，对她挥了挥手。
曲蔚浓穿过低声交谈的人群，一直走到他对面才发现，他白皙的脸上有一大块淤痕，在左边嘴角和下巴的连接处，是可怖的紫红色。
“你的脸……”曲蔚浓没有坐下，眼睛诧异地盯住了那块伤痕。
“小伤而已，没事。”郁呈衍帮她拉开椅子，“坐吧，你想喝什么？”
曲蔚浓坐下，说：“跟你一样好了。”
点了单，郁呈衍也坐下来，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啊，出了点小意外，受了伤，可能暂时不方便约面试了。”
曲蔚浓摇头，说：“没关系，等伤好了再约也没事的。”
郁呈衍笑了，脸上的表情无比真挚也无比柔软：“谢谢你。”
这话一出，曲蔚浓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上次也帮了我不是么，礼尚往来，不用客气的。”
郁呈衍的身体微微前倾，有些好奇：“你是一家家问的吗？你发我的信息里很多工作岗位，我那天闲逛的时候都没看到。”
曲蔚浓露出了一丝笑意，说：“不是，我是让我朋友帮忙问的，她也在这里工作。”
郁呈衍点头，道：“那也替我谢谢你朋友，辛苦了。”
咖啡送上桌，曲蔚浓伸手去接，就在那一刹那，郁呈衍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曲蔚浓手腕处不经意露出来的一块女式手表。
不显眼的暗墨绿色，衬着暗金色的表盘，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郁呈衍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碰巧认识那个牌子，瑞典货，很贵，这个发现让他的心一下子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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