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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破土而出

这一夜之后，阮素云就要启程去丽江。

走之前她特意给曲蔚浓做好了早饭，又千叮咛万嘱咐地把家里需要注意的事情交待好了，啰嗦了半天之后，才拉着行李箱跟曲蔚浓一起走出院门。

丁老太在门口等了半天，早已不耐烦，见俩人出来，便忍不住打趣道：“小曲啊，你婆婆还是舍不得你哟，你看，忍心让我在这大太阳天的干等着。”

“丁阿姨好！”曲蔚浓笑着跟丁老太打招呼，丁老太比阮素云略小几岁，留着一头利落短发，性格也是不拘小节。

打完招呼，曲蔚浓帮忙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阮素云跟丁老太挽着手，说：“瞧你，我不是跟我们小曲多交待几句嘛，从小到大，除了出国那几年，我天天跟她在一块儿，难免不放心。”

丁老太忙不迭点头：“是，反正你是把小曲捧在手心里，不过啊，往后这一个多月，你可就捧不着喽，咱姐俩把这些小孩子都甩一边儿去，痛痛快快地玩儿！”

曲蔚浓竖起手指作发誓状：“放心，两位美女，我一定乖乖配合，绝不打扰你们游山玩水。”

两个老太太齐齐大笑，笑完，丁老太说：“行，那咱走吧。”

曲蔚浓站在树荫下看着阮素云和丁老太坐的车消失在拐角处，呆站了片刻，内心的喜悦慢慢浮上心头，她得到了短暂的可以时刻跟郁呈衍黏在一起的自由，但她并没有即刻使用这份自由。

从郁呈衍外婆的墓地回来，曲蔚浓无比思念躺在另一片泥土之下的母亲，所以她决定独自去看看她，不带郁呈衍，也不告诉阮素云。

换了衣服，曲蔚浓到两条街之外的花店买了一束用鼠尾草、白玫瑰、红嘉兰搭配起来的鲜花，驱车开往森林公园的方向，嘉兰和白玫瑰都是曲如初最喜欢的花。

曲蔚浓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想去见曲如初，她只是觉得，晴朗无风的上午，很适合去陪曲如初坐坐。

海湾公园旁的墓园里安安静静，只有偶尔飞过的飞鸟在树枝间窃窃私语，这是个工作日，来扫墓的人很少，曲蔚浓停好了车，抱着鲜花一路拾阶而上。

花坛葬，树葬，壁葬，这个名贵的墓园里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流水潺潺，如果不是一座座直指天空的各色墓碑，俨然就是一个小公园。

曲蔚浓七拐八拐地，最后停在了一座纯黑色的墓碑前，花岗岩的墓碑是正方形的，下方精细地雕刻着几朵玫瑰，如底座般托举着墓碑。

曲蔚浓把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就地侧身坐下，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出神。

所有见过曲如初的人都会告诉曲蔚浓，她们俩很像。

照片里的女人微微笑着，一张清瘦的脸在茂密卷发中凸显出来，她的眼睛温柔到近乎悲悯，直视着前方。

耳畔有微微的风，像母亲温柔的絮语。

自从长大后，曲蔚浓在心里极少叫曲如初妈妈，因为在她心里，曲如初不仅仅是她的妈妈，更是她的姐妹，她最亲密的一个触不到的朋友。

这一层层的关系在血缘的包裹下牢不可破，以至于有的时候，她在恍然间觉得，曲如初的灵魂已经附着在了她的身体里，不可分割。

阮素云一切都好，我也一切都好。

我遇见了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我很喜欢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漂亮。

他长得太像那个被你带走的人偶，你要是见到他，你也会喜欢他的，但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让他太快知道这个秘密。

没错，我确实花了一点小钱来帮助他生活，对你我来说，那点钱不过是是蜻蜓点水，但对他来说，却不一样。

你不会怪我的吧？毕竟你一直都很善良。

我不说你也明白，我想把他留在身边，世人留住所爱的手段千万种，我只是选了对我来说最简单的一种。

你放心，我不是一个做无意义之事的人。

你有那个人偶陪你，我却没有，他们都说我很像你，可是我孤单一个，怎么都不算圆满，怎么都不算完完全全的像你。

这些年，我的生活里只有婆婆，我想改变一下，被你带走的，我会想办法自己找回来。

曲蔚浓在心底絮絮叨叨，像是说给曲如初听，也像是说给风儿和鸟儿听。

在墓前坐了许久，直到绿荫已经不能遮挡毒辣的阳光，曲蔚浓起身，最后再深深看了一眼曲如初，转身离去。

开着车，曲蔚浓直接去了郁呈衍家。

进屋的时候，郁呈衍正在阳台前站着，好像是在发呆，听见开门的声音，郁呈衍诧异地转身，问：“小曲，你怎么来了？”

曲蔚浓放下钥匙，答道：“婆婆出门去旅游了，大概去两个月吧，所以我最近不用躲着来见你，想着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郁呈衍心思一动，脸上露出笑容：“太好了，那你……今晚是不是可以不用赶回去了？”

曲蔚浓毫不犹豫道：“回去，当然要回去，不过，我会等你睡着再回去。”

郁呈衍心一沉，继而转念想——罢了，看她也不是个有风情的，如果今晚办了她，难免有些操之过急。

曲蔚浓见郁呈衍表情隐隐有些失落，便说：“我不是对你不放心，而是我认床，待在这里也睡不好，反正家里没人，我就不用等到早上假装跑步了。”

郁呈衍半信半疑，到脸上依然是笑：“没关系，我都听你的。”

只是这恋爱谈得过于客气，他不免难受——毕竟，被曲蔚浓“金屋藏娇”以后，他是一口都没尝过女人滋味了。

简直像个苦行僧，浑身的无名火无处抒发。

心里再多的弯弯绕绕，到了脸上，又成了无可指摘的一片柔情，郁呈衍拉住曲蔚浓的双手，说：“那好，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曲蔚浓摇头，笑着说：“别，好不容易今天我们都自由，你别忙得一身汗了，想吃什么，我们点了让送上门就行了。”

郁呈衍不忤逆曲蔚浓的意思，乖顺地点点头，两个人商量着点了一些吃的，在等待的间隙，他想，今晚先放过她。

不仅仅是放过把她弄到床上的机会，他还要装出一副安然入睡的模样，让她相信他已然慢慢解开心结。

欲速不达，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得偿所愿。

七天丧假很快过去，郁呈衍再次老老实实地上起了班，理所当然，曲蔚浓也把出门的目的地转移到了书店。

对于他们的关系，曲蔚浓依然没有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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