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

萧景旭最终选在了七日后动手。

他信心满满, 自认为一切皆已尽在掌握当中，但反观萧姝彤，随着时间一日日的逼近, 她却反而日渐焦虑起来。

……总有一种, 说不上来的不祥预感。

于是, 在萧景旭决定动手的那日，萧姝彤不仅没有提前到场，反而一反常态地待在雪阳宫中，心事重重地等着最终的结果。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萧姝彤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殿内殿外针落可闻，萧姝彤倏然站了起来, 朝外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风平浪静。

她慢慢攥紧了掌中之物。

……

暗三前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萧姝彤独坐于窗前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示意手下的侍卫悄无声息地包围了上去, 旋即扬声道：“慧瑜公主。”

萧姝彤恍若未闻, 仍自顾自地瞧着窗外, 漫不经心地道：“……今年的冬天格外的长。”

暗三眉头皱的更紧了, 道：“慧瑜公主，梁王犯下谋逆之罪已认罪被关入大牢, 还请你跟属下走一趟吧。”

萧姝彤幽幽叹了口气，仍是没将头转过来，叹道：“可惜啊……看不到明年这株花开了。”

暗三愣了一下, 下意识顺着她看的方向看了过去，就瞧见一株被冬雪打的蔫头蔫脑的魏紫——

慧瑜公主最爱牡丹。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的刹那，暗三神色变了, 瞳孔骤缩, 道：“公主——”

萧姝彤终于转过了身来, 面色微微有些泛白，却依旧笑颜如花。

她一手轻飘飘地自胸前的匕首上滑落，另一只手勉强整了一下仪容，漫不经心地道：“也没想象中那么疼。”

“这大概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

汩汩鲜血自她胸前涌出，很快便淹没了她衣裳上精致华贵的牡丹。

萧姝彤“嘶”了一声，又叹了口气，身子随之无力地朝后仰去，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有来世……还是让我成为一个男子吧。”

……

萧姝彤自戕的消息传入大牢中之后，萧景旭沉默了很久。

他本就形容枯槁，格外狼狈地靠坐在墙旁，孤零零地呆愣了许久后，突然冲到了牢门处，双手紧拽着牢门，道：“……本王要见陛下！”

狱卒被他闹出来的动静所吸引，闻言后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还‘本王’呢，马上就要伏诛了，好大的架子。”

萧景旭脸色难看，只反反复复地重复着一句话：一定要面见陛下。

狱卒到底碍于他的身份，拿不准主意，讲消息通传了上去。

当天夜里，萧景渊来了。

“你来找朕做什么。”

萧景渊冷眼看着孤坐在角落中一动不动的萧景旭，淡淡地道：“梁王，你还有什么遗言？”

萧景旭回头，见他面色如常，跟往常别无二致的模样，一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陛下好手段！”

“为了除去臣，竟然不惜传出这样的消息。”萧景旭笑得直不起腰来，道，“陛下真是好手段，好手段啊！”

萧景渊却只觉得可笑，也懒得跟他解释这么多，只看着他在那里发疯，冷声道：“你说朕好手段，倒不如想想，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萧景旭的大笑倏然一滞，气息急促了起来，双眼通红地盯紧了萧景渊，听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朕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

“是你一次又一次地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萧景渊冷冷地道，“梁王，朕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如果当时在宫外没有对顾怜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如果他那日没有闯入皇宫质问他，如果老老实实去修护城河而不是贪心太多……

事情完全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萧景旭闭了闭目，惨然一笑，道：“……如今臣也没什么好说了的。”

“臣只有一个请求，”萧景旭垂首，鬓边的乱发遮住了他的神情，他道，“让我最后再见惠妃一面。”

萧景渊断声道：“不。”

萧景旭突然笑了笑，紧盯着萧景渊面上的神情，道：“陛下为何不同意？臣已经是个必死之人了，难道连这点心愿都不肯满足吗？”

萧景渊勾唇淡笑，说出的话却是冷酷无比，道：“没有人也不敢有人要求朕必须满足你的遗愿。”

萧景旭低低笑了几声，道：“不愧是陛下啊……”

“但是——”萧景旭笑道，“肯不肯见臣一面，这难道不应该由惠妃娘娘决定吗？陛下就这般替惠妃做了决定，就不怕她知道会不高兴吗？”

萧景渊一双狭长凤眸晦暗了几分，没有说话。

……

而当萧景渊将这件事说给顾怜容听后，出乎意料的，她安静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萧景渊握紧了她的手，薄唇紧绷，片刻后道：“……为什么要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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