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自卑
年少轻狂说出了伤人至极的锥心之言,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那时的封锦躲在不远处,将盛亦明所言尽收耳底,沉默站立良久,最后终于转身离去。
盛亦明从来都不知道封锦在向皇兄埋怨自己娇气麻烦之后,想了想,又笑嘻嘻的补上一句:“不过看他被吓得一惊一乍的样子倒也挺好玩的,就算是麻烦,我也愿意受着。”
也不知道封锦在自己这里屡屡碰壁之后,知道他在苦练武功,时常偷偷摸摸的爬上宫墙看他练剑,又悄悄塞给他武学师傅许多小纸条,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关于他的剑术瑕疵以及漏洞指点,还特意交代他脸皮太薄,如果知道是她给的肯定不会要,所以千万不能告诉他。
更不知道封锦在家道中落走投无路被逼至绝境之后,第一个想到能求助的人不是皇兄而是他,只是在听到他对阿绣说出那些话后悄然离去,向皇兄求援,并与皇兄毅然立誓,如果皇兄能够帮助封家成功渡过难关,愿意嫁给皇兄,并且把封家所有兵权都作为皇兄登基的倚仗与后盾。
皇兄视他为眼中钉,而封家与皇兄站了一队,当然不可能再放任封锦与他有什么往来。
所以后来封锦功成凯旋之后再也没有与他有过半分瓜葛,仿佛从那时起,两人就彻底变成了陌路人。
多少次擦肩而过,多少次欲言又止。盛亦明亲眼看着归来的她越来越沉默寡言,心中情绪繁复,却再也张不开口喊住她,告诉她一声,我很担心你。
也有些……想你。
直到封家要为女择婿,他见到皇兄呈上礼单,他才终于如梦初醒,彻底清楚自己心中感情,登门造访,想与封锦剖白心意。
封锦再也不是往日风风火火的女子,大概是经过岁月与沙场磨砺,周身于坚定果敢之上平添柔和秀韧,仍着猎猎红衣,却与往日模样大相径庭,自始至终,唇边都含着一抹恬淡的笑意听他诉说,末了,才淡淡道:“多谢殿下美意垂怜,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已属意太子殿下,臣女不愿违逆。”
盛亦明听了这话,已经湿了眼眶,不死心,不甘心,问她:“那你呢?你也同样属意皇兄吗?”
那个时候的他,多么希望封锦能够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哪怕封锦只说一个“不”字,他也愿意抛却浑身清誉,冲破重重枷锁,哪怕背负世人骂名也要与皇兄皇权拼死一搏。
但封锦沉默良久,只吐出一句:“臣女心仪太子殿下已久,此生非他不嫁。”
那日是怎么从封府走出去的,盛亦明已经不知道了。
只记得那日的太阳很烈很亮,刺的他眼睛忍不住生疼,落泪。
封锦成亲前一日,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去找了她。
渴望着能见她一面,哪怕只是毫无用处的一面。
那个时候的他实在不知道还在奢望什么,只能依心行事,内心叫嚣着无论如何,都要再见她一次。
她的贴身侍女却恭敬而谦卑的道:“姑娘说了,殿下身份特殊,为了避嫌,也为了不落人口舌,在这种大喜日子还是不见为好,殿下请回吧。”
盛亦明定定站在封府门前许久,迟迟等不到封锦露面,直到所有的灯笼都熄灭了,才终于缓步抬脚,一步一步的挪回府邸。
后来,她变成了他的皇嫂,而两人仅有的见面也只能在宫宴上。
明黄朝袍,锦缎织凤,她眼尾描了金粉,雍容华贵,明艳热烈。
她怀孕了,小腹微微隆起,被皇兄从身后搂住腰身,轻轻抚摸,眼角眉梢染着甜蜜笑意。
他们琴瑟和鸣,郎情妾意,而他如同卑劣的偷窥者,狼狈而滑稽,躲在暗处看他们神仙眷侣一般恩爱无比。
却也无可奈何。
康德帝即使成功登基也始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时时刻刻容不下他,对他诸多打压,甚至想夺回他手中仅存不多的兵权,让他彻底无法翻身。
“她那时向我求情,请我放你一马,”康德帝道,“言辞之恳切,让我无法不怀疑她与你其实仍存私情。”
所以康德帝在对她的逐渐厌弃之中,把她打入冷宫。
而盛亦明心急如焚,屡次求情,更是让康德帝怒火中烧,在心中确定了他们两个人确有其事,对封锦的态度也就愈发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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