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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

何福是半夜醒过来的, 神智刚恢复，他就察觉到了异样。

这些天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已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地虚弱, 胸口像压着巨石一般, 连喘口气都特别费力。

那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的感觉特别痛苦，有时候他都恨不得自已赶紧断气，可看着养子悲痛的眼睛, 又不忍地努力挣扎着喘息。

可如今他体内却沉珂尽去, 原本沉重的身躯现在轻松得不得了, 里面仿佛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他心中一惊, 猛地坐起身，巨大的声响惊动了伏在床前的少年。

何小川的身体虽然有所好转, 但仍然比常人虚许多, 守了大半天后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不过心里记挂着一人一兔, 睡得很不安稳。

被响动惊得猛地直起身体，脸上还带着惶惶之色，待双眼聚焦看清了面前的情形, 顿时转惊为喜：“阿爹！”

“小川，”何福生龙活虎地跳下床, 舒展手脚比划了几下, 震惊道，“我好像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小川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口, 小东西正在里面睡得无知无觉,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 又有点害怕阿爹知道后会有过激的反应。

今晚没有月亮, 仅有一扇小窗户的屋里本该是伸手不见五指，何福却将他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不解道：“小川？”

何小川踌蹰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之前的事，手始终按着胸口，一双眼睛不自禁地去瞄大门，像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

正震惊于怪异乱神之事居然生在自已身上的何福，被他这副模样弄得哭笑不得：“若如你所说，是小玄救了我一命，难道我还能对它不利？阿爹在你的心里，就是那等恩将仇报的人？”

“阿爹，不是的……”少年连忙否认，又解释不清自已不知从何生起的忧虑，讪讪地低下头。

好在何福并不会同他计较，若有所思道：“看来之前发现你的身体在好转，并非是我们的错觉，应该也是小玄帮你医治的。”

“嗯——”何小川用力地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都病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小玄刚到他的身边，自已的身体就好转了？

“小玄等于是我和阿爹两个的救命恩……兔，而且它特别乖巧懂事，哪怕是妖怪，也肯定是只好妖……”

看着养子绞尽脑汁帮小兔子说好话，何福啼笑皆非地打断他：“爹已经说过了，不会做那等恩将仇报的事，还是说你信不过我？”

“我不是……”何小川讷讷地闭上嘴。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何福提醒道，“不过这事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知道就好，千万别往外传。”

“村里的人都把妖当成洪水猛兽，要是听说了，肯定会请除妖师来收它，我瞧小玄不像有大本事的，到时候多半难以抵挡。”

“除妖师？”何小川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但从名字也能猜到是做什么的，顿时紧张起来，“那该怎么办？要不……把小玄送回山里？”

话刚出口，不舍先涌上心头，少年手指下意识地缩紧，两眼微微泛红。

何福原本也有这个想法，但见到养子这个模样，哪里还说得出来？

叹息一声，摇摇头道：“倒也不用那么着急，咱们这个村子地处偏僻，寻常是不会有除妖师过来的，只要我们小心一点，莫叫人察觉就行了。”

何小川却更担心小家伙的安全，抹了一把眼泪，道：“可是要怎么跟人解释，阿爹的身体突然好了？”

沉吟片刻，何福道：“就说你连夜上山，发现了一枚奇果，死马当活马医，拿回来喂我服下，结果我就康复了。”

“这能行？”何小川迟疑，“万一别人问我在哪里找到的，该怎么说？”

“不熟悉这阳崇山的路，便是白天走进去也容易迷失，更何况夜里黑乎乎的，哪里还记得？”

何福到底多吃了几十年的饭，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辞，顺口便来，“你就推说不知道好了，不过那果子的形貌倒是可以编一个。”

于是父子两人便开始碰头讨论，既然是能使人一夜康复，那必然得是仙果了，何福年轻的时候去城里涨过见识，按照流言东拼西凑，编出了形貌叫养子记下。

关乎着小兔子的安危，何小川不敢大意，赶紧反复记忆。

“也不用这么小心，”何福见状安慰道，“到时候万一记不得了，就推说太过疲惫，记不清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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