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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5 章
在小黑球尾巴冒出来的那一刻, 弘烨仿佛感受到了深深的冒犯，一把抓过来，狠狠地往地下就摔。
何小川低呼一声, 以为这下它不死也要重伤, 可出乎意料的，小东西在空中翻滚了几圈，灵巧地落在地上, 随后拔腿就跑。
他这才看清, 原来这小黑球是有腿的, 只不过很短小, 之前藏在同色的长毛毛里，才会被忽略了。
小东西四条小短腿迈得可使劲了, 都快跑出残影了, 可惜受硬件限制——腿实在太短, 最终还是没能逃出魔掌, 被弘烨招了招手给抓了回去。
“噫——”何小川为它叹息，因为觉得小黑球有点可爱，他不是那么希望它被抓住。
“还想跑？”弘烨拎起它的耳朵晃荡, 嘴里对它说着话，眼睛却盯着少年, “到了我的手里就是我的了, 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被他意有所指的话弄得悄悄红了脸，何小川因为做噩梦而起的气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这才感觉自己刚刚好像有点无理取闹, 低下头不好意思看他。
弘烨见状暗中松了口气, 随手将小黑球往地上一丢, 它露出小短腿还想跑, 青年一个眼神过去才老实了，耳朵尾巴小jiojio全都收了起来，默默地缩成一个球。
何小川正巧见到了这一幕，好奇的同时也为缓解尴尬，问起了这小东西的来历。
“它啊……”弘烨道，“没什么本事，只能暗地里使坏。”
小黑球乃“漳”，是汇集一处死亡的生灵怨气化成，擅长绘制幻境，等被吸引进来的猎物沉浸其中，便会现身，吸取其精气血肉为食。
他们之前见到的人其实都是受害者，被漳吞食后也让它得到了记忆，因而幻化得极为逼真，一般人都看不出破绽。
这还是它的幼年期，等到成熟之后，幻镜足以覆盖一整个镇子，将人圈养在其中，成为它的猎物。
书里就讲过，男主后来闯进了这么一个地方，初时并没有察觉，差点成了漳的盘中餐。
他可是代表了除妖师年轻一代的顶级战力，足以可见漳的可怕之处，就是不知道那只跟眼前这个是不是同一只。
弘烨说得轻描淡写，何小川听了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也就是说我们之前看到的全是假的，那吃的那些东西呢？”
虽然他之前一再保证过食物没有问题，还带头食用过，但少年仍旧胃部不停地翻腾，有一种作呕的感觉，想弄明白真相。
“漳托生于无形，但也是一种妖，那些吃的是它布一的陷阱，用来麻痹猎物，乃妖气所化，我们吃的是无碍的。”
弘烨没有说的是，这是因为他们体质特殊，体内都存在着魔气，这点妖气吃进嘴里，就跟吃了点心差不多。
如果是其他的人或者妖，食下后却会受到迷惑，就跟用了迷-幻药一样，到时候只能任由它摆布。
何小川听了感觉好受了一点，瞅着小东西缩成一团，看起来还有几分乖巧的样子，难以想像它居然凶残到以人类为食。
“人既然可以觊觎妖的血肉、皮毛和内丹，妖为什么不能吞食人类？”弘烨道，“不过是弱肉强食，谁又比谁高贵？”
少年听闻他的话，才发现自己将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看着他冷酷的神色，心中不由一颤：“小玄，你是不是很讨厌人类啊？”
“没有什么讨不讨厌的，”弘烨淡淡地道，“只不过我认为，这世上之事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端看谁的能力更大、本事更强罢了。”
何小川听得似懂非懂，不过看着他冷漠的神色，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忙指着那只漳，转开话题：“要怎么处置它呢？”
“杀了吧！”弘烨看了小黑球一眼，淡淡地道。
应该是听懂了他的话，漳的一双黑豆眼骤然睁大，身体膨胀了一半那么大，小jiojio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后缩着，细长带着毛茸茸球球的尾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在空中不安地晃动。
那副惊惧得恨不得马上撒丫子逃跑，又顾忌着不敢逃的小模样，哪怕何小川已经听说了它的凶残，心底仍然生起些许不忍。
“这……”少年犹豫道，“会不会太残忍了？师父有没有办法，既不伤了它的性命，又能约束它，让它不再吃人？”
就这么放任不管是不行的，再有人受到伤害，岂不成了他的罪过？
“那就只有养在身边，随时看着。”弘烨两手一摊，“如果你不害怕的话。”
何小川心里毛毛的，这可是要吃人的妖，他带着简直比养头老虎还可怕好吧？
视线不由地落到小黑球身上，那漳大约是明白自己的性命全在他一念之间，一双黑豆眼巴巴地看过来，里面水润润的似乎含着泪水，瞧着可怜极了。
少年心肠柔软，差点就答应下来，不过在他出声之前，一道寒光突然闪过，半小团子劈成了两半，它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化成烟雾，消逝在空气中。
“师父？”何小川惊讶地看过去，不解极了，刚才不是还在考虑自己的建议吗？怎么突然一言不发地就把它杀了？
“我仔细想了想，养它是不成的，”弘烨淡淡地收回手，道，“它以精气血肉为食，总不能到时候抓人给它吃吧？”
何小川也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小东西瞧着是可怜，可被它吃掉的人，难道就不无辜了吗？
思维逐渐清晰，少年有点不明白之前是怎么的，竟然同情一个吃人的妖怪，还替它向小玄求情。
他越想越发现有古怪，想到一事，心里突然一惊：“我刚刚是不是被迷惑了？”
“你想清楚了就好，”弘烨眼中浮起笑意，“这是为师教你的第一课，切莫轻易相信一只妖，有很多妖都擅于迷惑人心，所谓妖言惑众，便是由此而来。”
在他还不能化形的时候，何小川跟小兔叽打打闹闹怪了，之前说了拜师，也犹如儿戏一般，心里并没有多少敬畏。
可经历过刚才的这番遭遇，再看向容貌俊美的青年，就多了一种强大莫测之感。
少年的心中不由地为之折服，神色立即恭谨起来：“是，师父，徒儿明白了。”
“不必如此严肃，”弘烨却捉过他的手，像得了有趣的玩具似的，把玩着他纤长的指头，“私下无人的时候，叫夫君便可。”
呸！
何小川嫌弃地别过脸，才刚刚觉得他强大可靠，转眼又变得不正经，少年藏在发间的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一晚上闹了那么多的动静，都没有惊醒入定中的何福，等到次日天明才自然收功，睁开了眼睛。
之前看着还算干净整齐的屋子，一夜之间突然变得更加破旧杂乱，墙角屋顶包括他坐的这张椅子，都布满了灰尘和蛛丝，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那张床了。
何福被这奇幻的一幕吓得不轻，等到了屋外，见到荒凉破败，杳无人烟的村子，更是惊悚不已。
如果不是何小川他们并没有走远，及时解释清楚，他整个人恐怕都得吓麻了。
不过饶是如此，男人也手脚冰凉，好一会才缓过来，疑道：“修炼的时候都是这样吗？万一遇到危险，不就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几个方法可以解决，”弘烨道，“一是在入定时留一丝心神留意着外界，二是先放出结界保护自己。”
“不过这两样你现在都做不到，修为太浅了，倒是可以借助符阵之类的外力，不过那种东西我没有。”
原主就是个乡巴佬土妖怪，两百年了最远的地方就是摸到山下的村子，学了点人话，偷了点衣服，着实没几分见识。
这些都还是他看书时，见到里面偶尔提及的，自己也是半懂不懂，好多东西都得摸索着来。
何福唯有无奈叹气，他如今算是知道修行有多难了，不过他并没有就此被打消斗志，反而更加坚定。
这世上有什么是不难的？他之前进山打猎，好几次险些死在兽爪之下，难道不难吗？
后来下田种地，收成好不好，全看老天爷赏不赏脸，气候好填饱肚子后还有点结余，要是旱了涝了，大半年的辛苦都打了水漂，难道就不难了吗？
阿烨一只小兔子，在山里不但要躲避各种猛兽，还要小心别给猎人打了去，都能修出人形来，他本身就是人，岂能被比了下去？
思及种种，何福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路上时刻抓紧时间修练，又向弘烨请教了分出心神和结结界的法子，先尝试一番，才明白自己差距在哪里。
他如此勤奋上进，弘烨只有开心的份，倒非他好为人师，而是岳父大人忙于修炼，就没有时间打扰他和少年相处啦！
大灯泡不通电，几乎可以当成它不存在，简直不要太美滋滋！
这就么走走停停了七八天，一行人才终于抵达第一座城市，因为以前还从来没到去过这么热闹的地方，父子两人都想见识一番。
弘烨没有意见，他们便决定进城游玩一阵，如果感觉好，也可以在这里住下。
虽然起初对个这世界不太熟悉，但他一路打听过来，也有了些概念，知道这里跟前几个古代世界差不多，出门需要路引，之前便在镇子上给自己弄了一份，很快就顺顺当当地进了城。
以他的眼界来看，这座叫黎城的城市很一般，但对何小川父子两人来说，却是从未见过的繁华。
一大一小两个自进城之后，就身体力行地表现出什么叫“土包子”，四只眼睛瞧着哪里都觉得新奇，仿佛看着的是另一个世界。
“切！乡巴佬。”旁边有人经过，看到他们的表情，鄙视地冲着两人啐了一口。
何小川露在外面白白净净的半张脸，“嗖”的一下就红了，少年人的五官生得极好，升起的红晕像抹了胭脂，衬得他更显美艳。
方才还嫌弃不已的男人，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脸上露出淫邪的笑容，伸手就朝少年脸上摸去：“小娘子第一次来城里吧？让哥哥带你四处转转。”
“你他N的干什么？”刚刚一副窘迫乡下人模样的何福，瞬间变成一头暴怒的狮子，挥掌打开男人的手，大骂，“瞎了你的狗眼，敢调戏劳资的儿子！”
“啊——”同时响起的是男人的惨叫，何福被魔气改造过的身体强韧无比，经过这几日的埋头苦修，虽然只能算初初入门，但一身力气不是普通人能抵挡的。
况且那男人年纪不小，瞧着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身体比常人还不如，这么碰了一下，手臂就被打断了，软绵绵地挂着晃荡。
“啊！我的手！”男人瘫倒在地上，嘴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痛得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老爷！”几个随从方才根本反应不及，被变故惊得呆立当场，这时候才醒悟过来，慌忙上前搀扶。
男人这辈子还从来没有遭过这么大的罪，边痛叫边怒吼：“给大爷打死那个乡巴佬，把小美人带回去，老子要cao死她！”
弘烨甩过去一个死亡凝视，男人顿时一阵恶寒，左右张望了一圈，没发现刚才的敌意来自哪里。
因为知道这个世界有除妖师，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一路上都在特意敛息，周围人都会下意识地忽略他，此时那群人愣是没有发现对方还有第三个人。
“老爷，”有随从听清了何福刚才说的话，在旁边提醒道，“这人是男的。”
“什么？男的？”男人忍住痛仔细看过来，何福立即挺身上前，挡住他打量的视线，怒瞪回去，“看你N看，回家看你爹妈去！”
不过男人在晃眼之间还是看清了，少年的胸部一马平川，喉间有小小的鼓起，果然不是女子。
心里不由骂了一声娘，长成这副骚样，居然是个爷们！他不好这一口，不由怒气更炽，觉得为了个男的断了只手，简直亏大了。
“老的打死，小的带回去，大爷不喜欢可以拿去送人，老子弄不死你们！”
“是，老爷！”几个随从立即朝父子两个围上来，这种事他们显然是做惯了的，眼睛一扫就知道小的那个不足为惧，只要收拾了大的就手到擒来，因而手脚全向何福招呼过去。
“阿爹！”何小川惊叫，却被弘烨拖着后退几步，远离了战斗区域。
“放心，你爹应付得过来，”见少年眼中掩不住的担忧，他笑道，“再说了，还有我在这里看着呢！”
有了他这句话，少年立即便安下心来，有了这几天的经历，他已经明白了小玄的强大，不再单纯地将他看成被自己揣在怀里，随意搓揉的小兔叽。
而弘烨这一动，身形顿时显露在人前，看到他出尘若仙人般的容颜，那老爷的眼睛立马就直了，连身上的痛楚一时都忘了。
“还有个大美人，呆会一起带回去！”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不能好一下这一口。
弘烨听见此话，淡淡地朝他看过去，这一眼轻飘飘的，男人却像被什么恐怖之极的东西盯上了一样，死亡的恐惧蓦然爬上心头。
他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再要仔细去看，俊美的青年却已经移开了视线，仿佛刚刚的那个眼神只是他的错觉。
男人一时心慌意乱，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连侵满脑子的淫邪念头都消散了不少。
而此时场中已经有了结果，那几个随从虽然都是人高马大的，但对上何福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没几下就被打得跌在地上哭爹喊娘。
他冲着男人啐了一口，骂道：“□□N的！还有人尽管派出来！”
若换成平常，吃了这么大的亏，男人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可他现在心神不宁，见随从被打倒，竟然没有发火，愣了一下神就招呼众人走了。
“我还以为城里的人有多了不起，结果就是一群软脚虾。”何福不屑地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嘲笑。
不过先前还嚣张不可一世的男人，居然也不还嘴，像在被恶鬼追一样，急匆匆地跑了。
但他却不知道这时候再退让已经晚了，早在他羞辱何小川的时候，身上就已经被种下了一丝秽气。
这是弘烨对魔气深入研究后，弄出的一个小玩意儿，只要沾上了那么一点，无论是人、妖，还是动物，都会走一段时间的霉运。
运气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平时不大能感受到，可是丢了之后就能理解到其中的痛苦。
男人捧着断手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谁知半道上踩到一小滩水，硬生生地把另一只手也给摔断了。
等他艰难地爬起来，被随从扶着走了没两步，脚下又是一滑，左腿也给摔断了。
路是不能走了，只好叫个随从背着，可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平时也没少背过他，今天却软了一样，才上手就把他给摔了，最后一条腿也没保住。
这下没人敢再上手，只得叫了一架轿子，这次倒是稳稳当当地到了家，可在从门口往里面抬的时候，他又一次被摔了个结实。
腰磕在门槛上“嘎吱”一声，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青砖地上，当场就晕了过去。
等男人从晕迷中醒过来，已经是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的四肢断了，腰也折了，眼歪嘴斜连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想起之前感受到的那股寒气，他猜到自己是怎么落到这个下场的，可是任他心里急得半死，就是没法叫人去找他们替自己解除。
男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家产被交到儿子手上，以前他对妻儿不好，两人都不想看见他，就把他交给家里的妾室照顾。
可他那些妾室大多都不是心愿情愿进府，而是被他或明抢、或用手段逼来的，一个个对他恨之入骨。
以前他掌控着她们的生死，想怎么欺辱就怎么欺辱，如今身份调转过来，换成他受尽折磨。
她们天天掐他，用针扎他，任他拉在身上床上，不给他换，任他被恶臭淹没，一天只给一顿稀饭，喝一次水，勉强吊着他的命，好更多地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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