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上）

众仙君垂着头，没有谁回答他。暴雨继续肆虐，无休无止。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竹屋外不远处传了过来，竟是个孩子在一遍遍哭喊：“雨神，太爷爷自裁身亡，求雨神放过嘉南城百姓。仙君，太爷爷自裁身亡，求仙君放过嘉南城百姓。”

碧落止了疯癫。他一步步挪到门边，透过层层雨幕，看到许多穿着孝服的人跪在那里，跪在最前面的孩子，已经哭得快到抽搐过去，却还在倔强地一遍遍哭喊着。

神尊走上来，拍拍碧落的肩，语气变得柔软，“碧落，我可以亲自出面去一趟鬼府，破例让池苍雁上仙界，你可以留他在你的雨神宫里。”

留他做什么？当个戏子演他大哥吗？

碧落露出讥诮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在瞬间之后，就变得苦涩至极。

“谢神尊了。我不需要替身。长得再像都没有用。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他一人，便已足够。”

说罢，碧落的神情变得淡漠，看不出悲喜，他转到屋子另一边，推开窗，看着乌黑如墨的天际。隐隐能看到池孤鸿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此起彼伏。

“神尊不必再施恩于我。也不必担心我灵力不够，带这么多仙君来相助。我知道该怎么做。”

须臾后，乌黑的天际突然绽开一丝光亮，碧落的仙剑“云开”破云而出。

云开没有像从前一样，飞到碧落身边，却在半空中发出雷鸣巨响，四分五裂。

溢开的光晕如烈日炽阳，将所有的乌云炙烤到无影无踪。

一时间，光芒万丈，碧空如洗。

百姓的欢呼声清晰传来，仙君们却都目瞪口呆。对于碧落自毁仙剑，神尊更是惊愕得不能言语。

“碧落，你——”

碧落面无表情，看着湛蓝的天，犹如看着亘古的冰。

“神尊，我不会再回仙界，也不要再做雨神。从今往后，我只留在此处，做他永远的新人。”

话音落，碧落扯下红色的床帏，披上身时，一阵灵光闪烁，那床帏已化做一身红色喜服。

“望神尊成全。”

-

斗转星移，百年弹指一挥间。雨神洞房的传说一直在百姓中流传，但是没有百姓敢再去打理了。

有大胆的偷偷去看过，偶尔会看到一个能与山鸟对话的红衣男子。

有人说他是仙，有人说他是妖。不管是仙是妖，百姓们都一致相信，那是雨神养在凡间的“夫人”，不能打扰，否则会招惹天灾。

更有人传，每到雨天，雨神便会来与夫人相会。所以大雨之前，雨神庙的供奉格外多。

这一日，眼瞅着又要大雨倾盆，百姓们都躲回了家。却有一男子披着件红色裘皮大氅，大摇大摆地走进雨神庙。

他挑挑捡捡了几样水果点心，裹在怀里，信步向雨神洞房走了过去。

碧落远远便听到了脚步声，坐在桌案旁淡淡一笑，吩咐小山雀：“去迎迎贵客吧。”

小山雀赌气地把头一歪，“不去！他算哪门子贵客。每次来都想拔我的毛。”

说话间，那男子已直接走进了屋，将一堆吃食抖在了桌上，满脸堆着讨好的笑意：“主人，近来可好？”

碧落挑了块点心尝了尝，“神仙亲自下界拿供品，整个仙界也就你这个骄狐仙君了。”

娇狐仙君讪讪一笑，转眼的工夫，又变做一只红毛小狐狸，在碧落的腿边蹭。

边蹭边道：“什么骄狐仙君啊。我还是主人身边的娇娇。”

小山雀在一旁听得肉麻，“主人已经有我这个娇娇了，不需要你这个娇娇了。”

话音一落，两个娇娇就在屋中打闹起来，碧落习以为常地听着，看都懒得再看。

感觉他们应该玩闹够了，才慵懒地阻止，“好了。别闹了。你又偷跑下界做什么？”

小狐狸瞪了小山雀一眼，才又跑到碧落身边，正儿八经地说：“我这次可不是偷跑下界的。神尊大寿将至，我是奉命来请主人回仙界的。”

碧落执着点心的手顿在唇边，顿了好一会儿后，才缓缓拿了下来。明显看出他内心的犹豫。

小狐狸娇娇扁了扁嘴，“主人，这么久了，您还在生神尊的气啊。”

碧落把头扭到一边，不语。

小狐狸娇娇替神尊委屈，抓了会儿耳，挠了会儿腮，“主人，当年孤鸿仙君以死相逼，神尊也没有办法。得知他已献出所有魂魄的时候，神尊还想着，尽早找到您或许能从您身体里再夺回个一丝一缕，谁想您一躲八年有余。神尊几乎把所有仙君都派下界了也寻您不到。八年修行啊，那魂魄都——。”

正说着，小山雀飞上来要啄小狐狸的眼睛，小狐狸一爪子将它打走，气鼓鼓地，“你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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