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帮夫人沐浴

细碎的冰雹混着风雪大口大口灌进喉咙, 身上的剧痛褪去，彻骨的凉意席卷全身。云澜抬起仿佛有千斤重的眼帘，吃力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天, 突然的眩晕感让他想呕吐, 胸口涌动几下，嘴角边流出汩汩鲜血。

他还活着？

云澜有些不可思议，想起身看看, 下半身却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整个人僵的像条冻硬了的鱼。

他只能拿余光扫了扫自己的身旁, 一片血水脏污, 仅有的那件单衣也被打烂了，丝丝血肉挂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 显得触目惊心。

“你醒了, 能站起来么？”问话的人声音尖细刺耳, 听起来是个小太监。

云澜疲惫地回道：“站不起来了, 这是哪儿？”

小太监不答，试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可才拽了他的手臂, 那软绵绵伴着骨头碎裂的“咔哒”声便吓得他松了手，气愤地立在了原地。

“三殿下命我秘密将你送出宫外, 他在柳河村有一处老宅, 你便在那里养病。”

三殿下？萧自琛？云澜怔愣住，一时间心头复杂。

他虽然怨恨萧自琛将他推出去挡祸，可那样薄情寡义的人, 紧要关头, 竟也愿意冒着风险救自己一回么......

“公公, 劳烦你找辆牛车来, 我实在无法自己站起。”云澜声调喑哑，抱歉地说道。

小太监骂了几声，裹紧棉衣匆匆离去。

云澜无力地躺着，拿余光四下环视，有些好奇。

柳河村？之前听馆子里走南闯北的老书生讲过，那是一个江南山清水秀的地方。

他自小被母亲遗弃在馆子里，从未出过京城，看了二十年北方的鹅毛大雪、寒风呼啸，倒也很想见见温润如酥的江南。

“来了，快走罢。”小太监推着张破破烂烂的牛车快步赶来，在雪地上压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卖炭老人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牛车上还摞了一大捆柴火。

小太监招呼老人将云澜抬起来，老人见他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有些同情地“嗯”了一声，放轻了手脚，可云澜还是疼的撕心裂肺，仿佛过了一道鬼门关。

末了，他精疲力尽地躺在牛车上，声如蚊呐：“老人家，谢谢您。”

老人“嗬”了一声，赶着牛车缓慢行进，说了句云澜听不懂的方言。

柴火终是抵御了些风寒，云澜感觉身上没这么冷了，只是牛车实在颠簸，晃得他身上针扎一样疼。

“老人家，柳河村还有多远？”

老人低头思索了一下，道：“约莫半天，要是过鹞子岭没遇到山匪，你太阳落山前还能赶上顿热乎饭嘞。”

云澜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山匪？”

老人叹了口气，“是啊，以前柳河村可不像现在这样嘞。汉子们手脚勤快，在村后山上挖了一口老井，那庄稼长得好着嘞。可惜不知道为啥，约莫一两年前吧，柳河村忽然开始闹起怪病，村里女人生下的娃娃都畸形了，要么头肿的老大，要么缺胳膊少腿的，可吓人嘞。后来，村子外的女人都不敢嫁过去了，村里的男人熬不住，全都跑光了，一些留下的也不种地了，全都上鹞子岭当山匪去了。”

云澜听着，一阵心惊，“那老人家，我们什么时候上鹞子岭？”

老人笑了笑，指指前面静谧的山林，“俺们已经上嘞。”

鹞子岭是一处天堑，南面有波涛汹涌的凌罗河，与南疆诸国接壤；西面是图是蛮部落，北面则是军事要地凉州城。自大衍开国以来，此地发生过无数战乱，因此民不聊生、山匪众多，官兵也不好管，这里的商贩小户大都生活艰难。

日落西山，鹞子岭上只有一家客栈还亮着星星点点的烛光，酒幡破了一块，可怜兮兮地被风雪摧残，发出了近似婴儿呜咽的声音。

近日来山匪频频劫店，因此即使未到入夜大门也是紧闭，掌柜的坐在桌前紧张兮兮地打着算盘，眼神飘忽，瞅着门外的动静。

“店家，可还接客么？”

忽的一个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差点将掌柜脑中的那根弦绷断，提高嗓子喊了句：“谁啊？”

另一个低沉男声答道：“两位过路人，天冷路滑，还望店家行个方便。”

掌柜狐疑地上前来，将门开了一条小缝，暮色下果然只看到一高一矮两位俊秀的公子，矮的那个模样清丽可人，高的那个一派玉树临风，不像是坏人。

“客官，进来罢。”掌柜这才放下心来，笑着招呼他们。

两人进了店来，四下打量一番，“怎的没什么人？”

掌柜苦笑一声，“最近山匪猖獗，两位公子夜里待在门内不要外出，吃食小人给你们送上去。”

小公子笑了笑，扭头对同伴道：“殿下，看来今晚你得好好保护我了呢。”

萧自衡摸摸他的头，淡笑道：“那是自然。”

掌柜好奇地看着这俩人，感觉关系不一般的样子，试探着问道：“听口音两位不像本地人，是头一回来鹞子岭吧？”

萧自衡“嗯”了一声，道：“夫人在家烦闷，带他出来散心。”说罢，还低头宠溺地看了阮青一眼。

阮青登时涨红了脸，有些嗔怪地望着他。

掌柜闻言，不禁笑道：“二位如此伉俪情深，小人羡慕。正巧，小人这里有间上好的客房，左右没人，便让给二位住吧，给寻常客房的钱便好。”

萧自衡对他微微颔首，“如此，多谢掌柜。”

付了钱后，掌柜领着萧自衡和阮青上了二楼，又殷勤地端了几盘小菜、温了壶酒上来，伺候他俩吃好喝好，捧着一锭赏银心满意足地下去了。

阮青看着桌上这些菜，虽然样式口味已经算是精致，可他怀孕后嘴着实刁，拨弄了两下便兴致蔫蔫地趴在桌子上，嘟囔道：“一点都不好玩，早知道我不出来了。”

萧自衡夹了些爽口的凉菜放在他碗里，“一点不吃可不行，夜里胃要疼的。”

阮青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已经有了点微微的弧度，虽然不知道是宝宝的缘故还是单纯吃多了，垂头丧气地端起碗扒饭。

萧自衡爱怜地看着他，伸出手指捏住他冻得冰凉的耳朵尖揉搓，弄得阮青心里痒痒，泛起一股暖意。

“殿下，我好想吃火锅啊。”阮青嘴上说着没胃口，身体却诚实的很，风卷残云般将几碟菜扫了个干净，末了还眼巴巴地看着萧自衡。

萧自衡脑门上垂下三条黑线，揉揉他撑得圆滚滚的小肚皮，“不是不给吃，而是吃多了晚上会积食，你忘了上次吃炙羊肉吃吐那件事了？到晚上难受可不准抱着我掉眼泪啊。”

阮青气得“哼”了一声，抱着手坐在原地，撇了撇嘴，“早知道就不该怀宝宝，弄得我吃不好睡不好，你还不心疼我，唉，什么渣男。”

见他要闹脾气，萧自衡赶忙上前将人揽在怀里，“好啦，夫人乖，待明日我们进了柳河村，我带你去吃当地美名远扬的牛肉火烧，可好？”

阮青一听，这才露出笑容，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在他脸上亲了个响的，“说话算话啊！”

萧自衡笑了笑，“小坏蛋，本王何时骗过你？”

阮青还没回过神来，萧自衡便俯身吻住了那两片薄唇，温热的气息纠缠在一起，长长的羽睫轻抚在阮青鼻尖，挠得他一片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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