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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直到日落西山, 天际灰暗之时,狄长杰才等到昨夜一夜无归、今日又磨了一整天的江家主回山。
狄长杰大力抹去额头的汗水,再将砸得东歪西扭的通红铁板往地上一摔, 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似的。
凌叔说的没错,他就是没有锻刀的天赋, 这一天一夜的时间又一次让他清楚认清自己。
昨夜他们出城后, 就直接从后山小路上山,避开孙姨等眼线, 声称家主突然来了心思,想要闭门锻刀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继而狄长杰锁了门、装作她在里头噼噼啪啪地锻打。
“您还知道回来了啊?”狄长杰语气不算好, 托这人的福, 他一天一夜没见到自家媳妇了, 等会回去又有得解释了。
满面春风的江辞卿讪讪一笑, 原本和他们说的是今天下午就回来,结果她磨蹭到天黑才上山。
“这衣服……”身为过来人的狄长杰挑了挑眉,看着她身上披着的狐裘,顿时没了怒气, 脸上多几分揶揄的喜气:“许小姐给您的?”
“咳咳, ”江辞卿将手握成拳,掩饰般地挡在唇边假装咳嗽,却完全挡不住脸上灿烂笑意, 眉间带着炫耀神色, 嘚瑟般的开口:“好看吗?”
“好看好看,”狄长杰笑呵呵地附和, 只觉得自己敲了一天的铁也值了。
老家主在上, 咱们小家主出息了!有Omega送礼物了!不再是像个憨憨一样往人家身上贴了!
狄长杰笑眯了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嫁女儿了,一脸欣慰感慨。
江辞卿故意将狐领大裘往前拢了拢,强压着笑意,故作淡然道:“也就一般吧,她怕我夜晚上山受凉,硬要给我披上才给走。”
眼前浮现桂花树下,许浮生躺着摇晃摇椅上,懒懒抬眼往她这边一瞥,驱赶似的挥手,让她快点走,不要在门口磨磨蹭蹭的。
江辞卿面不改色地将这场景说成:“要不是她舍不得我,我早就赶回来了。”
“啧啧,不愧是我们家主,”狄长杰大力表扬,对着她挤着眼。
“这狐裘也还行,我本来还嫌太热,不想穿,但是她非说是自己亲手猎来的狐狸,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心意,穿上出门了,”江辞卿装出为难的神色,幸好这人长相优越,即便如此嘚瑟也不显得不欠打。
完全忘了她之前磨了许浮生半天,又亲又哄再低声下气,才从许浮生口中得知那两只狐狸是特地为她猎的。
“亲手猎的啊,”狄长杰又是啧啧几声,抬起手想往毛领上伸。
——啪!
江辞卿当即用力拍开,喝道:“摸什么?!坏了怎么办!”
嫌弃地往狄长杰脏兮兮的大手上瞅了眼,万一把她的狐狸毛摸掉了怎么办。
这还能摸坏??
狄长杰摸了摸自己被打红的手,又啧啧地摇了摇头,陷入爱情的Alpha,脑子都不怎么清醒,他这个过来人能理解。
江辞卿珍惜地轻轻抚过毛领,谁能想到富可敌国的江家家主竟对一件普通的裘衣如此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扒了九阶魔兽的毛做成的衣服呢。
“上次带回来的那两只兔子呢?”江辞卿不敢多摸,生怕自己摸掉几根毛,放下手后转头看向狄长杰问道。
“啥兔子?”狄长杰先是疑惑,转念又想到江辞卿从秋猎猎场中拿出的猎物,恍然道:“那两只啊。”
“毛呢?”江辞卿又问。
“你不是让我们硝了放着吗?”
“拿过来,今天去村子里吃饭,”她没头没尾地冒出一句。
狄长杰皱起眉头,想了想才试探道:“您要回礼?”
村里的瑶姨最懂缝纫,江辞卿应该是拿着兔皮去找她。
他又忍不住笑道:“才两只兔子能做什么东西,等明儿天气好些,咱们再去山里多逮几只,给许小姐也回件大裘。”
被喜悦冲晕头脑的江辞卿,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又道:“那就过两天,今天还是去村里吃饭。”
话闭,她拢了拢身上衣袍,率先出了门。
望着她背影的狄长杰挠了挠头,又想通了,这哪是吃饭啊,这是去村子里开屏炫耀啊!
啧啧,陷入爱情的Alpha。
他能理解。
狄长杰又一次感慨地啧啧了声,眼瞅着背影逐渐变小,急忙拔腿跟了上去。
—————
江家最近出了两件大事,
一件来自山外,南梁皇帝下旨令五皇子带着十万大军出征,誓要夺回边城,一雪前耻。
南梁人议论纷纷,若是派皇子出征,最合适的人选应是母家、亲家都为军人世家的大皇子,五皇子虽为A级Alpha,却不如大皇子成熟稳重、深得军方认可。
那蒙上厚厚迷雾的储君归属,越发变得模糊难测。
江家人自然与寻常百姓一般,把其当做饭后闲谈,争论着那位皇子能够坐上那位置。
第二件事只在江家内部传播,不仅要关上门,还要提前在屋外头巡视一番,确保没有人靠近,才敢压着声音、喜气洋洋地讨论。
他们家主终于有心仪的Omega了!
那Omega还给他们家主送了一件狐领大裘!
据狄家那小子说,是人家专门给家主猎的狐狸。
咱们不开窍、像根木头的Alpha家主这两天去后山猎了几只兔子,再跑去手最巧、最会缝纫的瑶姨家里去,亲自学习怎么缝手套,还问了瑶姨娶亲的流程。
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
一群看家主长大的长辈很是欣慰,只是不知道已经闭门努力一个月的家主,到底要缝出什么与众不同的手套,后山的兔子都要被逮没了……
他们只好禁止自家孩子去后山抓兔子,尽量将所有兔皮都让给家主研习缝纫。
—————
“你再说一遍?!”
今年的冬天比以往来得更早,才十月中旬就已连下几场大雪,屋外寒风肆虐,连夕阳都化作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万物荒凉且萧条,发黄的竹节被雪压得连连弯腰。
装饰精巧的木屋中,身披狐领大裘的少女,手捧着银制镂空花纹的暖炉,曲腿坐在楠木制的书卷围板罗汉木榻上,屋中四个角落都摆着热腾腾的地龙,地上铺有雪白地毯,即便在寒冷冬日,屋里头也依旧暖和舒适,感受不到半点寒冷。
比夏天要白了些的狄长杰立在榻前,面带不安地看着对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再重复下去。
江辞卿苍白着脸,薄唇微颤,本就削薄的身体被厚重衣袍压着,显得越发病态羸弱,如同一戳就坏的瓷娃娃,强撑着自己又一次重复:“你再说一遍。”
“家主……”狄长杰一个身高八尺、熊腰虎背的壮汉竟露出几分害怕神色,语气担忧且犹豫。
屋中气氛越发压抑。
“我让你再重复一遍,”江辞卿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每吐出一字就好像往自己心口上捅上一刀。
“我……”
已经重复十几次的狄长杰突然就卡了壳,颠三倒四地复述:“陛下下旨封许浮生为公主,说她是流落在外的皇室血脉,是曾经的楚湘王与皇帝表妹的亲生女儿,说她、她……”
他抬眼看着江辞卿,咽了咽口水才又继续:“当年乱匪入京,在城中大肆烧杀抢掠,不仅将楚湘王府杀光烧光,还掠走了楚湘王的唯一女儿,逃到荒蛮之地去。”
江辞卿紧紧抱着暖炉,抵在花纹上的皮肤如同沟壑般深陷下去。
“许浮生当时年纪太小,又被大火吓到,完全忘了曾经的事,是陛下听闻她的相貌,心生疑惑,私下派人去荒蛮之地画来她的画像,再对比之前的楚湘王王妃竟有五成相像,然后派人与许浮生说清身世,她才愿意归降南梁的,”狄长杰又一次复述完,不安地看向对方。
相比之前,他不仅没有进步,反倒越说越生硬,语句都开始分不清前后。
不过不消担心江辞卿听不懂,她已经听了数十遍,只是不敢相信,反反复复地问,以求一个不同于之前的回答。
江辞卿木着脸,如机器般开口:“你再说……”
只是还未说完就被厉声喝断:“家主!”
狄长杰面色凝重,绷紧的眉眼多了几分冷肃,宛如一块冷冰冰的大石头骤然落在她的肩头。
江辞卿身躯一颤,剩下的话被寒风刮去。
她先是深吸了口气,压着暖炉的莹白指节几乎从薄皮中透出,依靠压痕传来刺痛,勉强恢复清醒理智,沉闷着开口道:“再说一遍。”
绷着脸的狄长杰再一次听到这个要求时,反倒松了口气,从小和对方一块长大的他,怎么可能分不清江辞卿的情绪变化,心知她已经冷静下来,登时再次开口。
刚添了银骨炭的暖炉散出炽热温度,带着厚茧的指尖冷得泛起青紫。
江辞卿低垂着眼帘,脑子翻出关于楚湘王的记忆,只记得阿娘曾提起过楚湘王乃是前朝皇室后裔,被皇帝忌惮后一把火烧了王府,府中上到王爷王妃,下到仆人鸟犬,一个也没逃脱出来。
再加之有人刻意隐去曾经往事,稍了解的人都选择缄默不言,故而在江辞卿这一辈中,基本已无人知晓什么楚湘王。
若不是阿娘提过一嘴,江辞卿也无从得知。
她的面色越发凝重起来,随着狄长杰的复述,毫无规律的线索分散开,像是完全无法拼凑的拼图,零零散散地摆开。
如若阿娘没的说错,许浮生与皇家应是有杀父灭族之仇,可许浮生又有皇家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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