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梦中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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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舷窗窗帘透进朦胧的阳光，机舱里安静得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微声。

贺思黎擦干头发出来时，看到安度也卷着毯子躺下了，侧卧，脸埋在阴影里，只露着一脑袋深栗色的毛。

桌上还有一颗巧克力，放在他的手机旁边。

和安度目前只有一个联系人的可怜情况不相上下，贺思黎的手机里也不过几个名字，家人占一半，朋友寥寥，张习非算得上是联系最为紧密的一个了。

现在，多了一个安度，头像已经从空白变成了这张巧克力糖纸。

安度：我有一个非常夸张的猜想想要跟你确认。

安度：你不要生气。

安度：你是克隆人吗？

安度：你千万不要生气，[]。

贺思黎笑了一下，朝着那团一动不动的毛绒毯又瞥一眼，打字到：有点生气。

发完，真不知道是什么脑回路才能想出这个问题，贺思黎边乐边放平沙发椅，抖开毯子也躺好了，惬意无比。

屏幕里竟弹出新消息。

安度：我错了，我刚刚查到，克隆体普遍比较娇弱，你肯定不是的。

安度：对不起，不要生气。

贺思黎品了品，回复到：那如果是的话，你怎么办？

安度：不怎么办，会好好帮你保密。我是失忆患者，我什么都不知道。

贺思黎无声地弯起唇，笑了会儿，才回：的确是很夸张的猜想，怎么想的？

沙发椅面对面分居小桌两侧，此时两人抵足相对。

安度蒙在毯子里，像一个偷偷摸摸玩手机怕被发现的学生，手指飞快地点在触摸屏上，将自己的思路一五一十全部坦白。

贺思黎盯着那句“突然有一天凭空变出来的”眯了下眼睛，沉吟片刻后，解谜到：以前常居国外，三年前才回来。

常居国外... ...安度回忆起贺思黎给他分享过一段自己失忆的经历，就是在国外，运河里的货船发生爆炸，害得他遇难。

安度：原来是这样。

安度：你不要生气，我刚才是被自己吓蒙了，觉得还是得找你确认一下才行。

余光里，贺思黎见对面毯子微动，于是抬起眼，看到那张藏起来的脸露出来了，偷瞄的一双眼睛大约是没想到会被撞个正着，登时怔住，仿佛呼吸都在这四目相对中凝固了。

贺思黎叼着点笑，等着看他如何动作。

几秒后，安度唇语：“我睡了。”

贺思黎用眼神应他：“嗯。”

做了个梦。

梦里有一座断崖峭壁的陡山，在着火，熯天炽地的烈火将整座山峦全部吞噬，滚滚浓烟不停翻涌，把布满晚霞的天空都遮蔽住了，犹如窒息的黑夜提前降临。

安度从梦里醒来。

累极，且口干舌燥，感觉胸腔里的氧气都被烧光殆尽了。

他爬起来找水喝，发现对面贺思黎还在睡，而隔壁的贺斯琢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在对着笔记本办公了，手指轻敲在键盘上，发出很好听的笃笃声。

“醒了。”贺斯琢侧过身，拄着下巴跟他用气音打招呼。

安度点点头，也气音：“想喝水，可以喝吗？”

他的手往玻璃柜里指。

“喝啊，”贺斯琢慵懒地靠进椅背，玩笑道，“要我帮你拿？”

安度赶忙掀开毯子，鞋都没顾得上穿，直接赤脚踩在了柔软的地毯上。

他选了一瓶矿泉水，回头示意：“你要吗？”

贺斯琢不答，不点头不摇头，目光充满打量地瞧着安度，又像要活剥他皮一样。

安度等了等，索性又拿上一瓶，放到了贺斯琢的桌上。

他不理会那双令他不太舒服的视线，喝完水便重新躺回椅子里。

睡不着了，这一觉大概睡了三个小时，他打开手机便签，把那场噩梦记录下来，再备注到：（无人机环视视角，应该不是我身临其境，而是在看新闻转播）

编辑完，安度发呆，梦中的自己好像已经悲痛到哭不出来，只觉得压抑，快发疯的那种压抑。

有一些念头浮出脑海... ...

在意识到自己不愿意接受这些念头的时候，安度息屏手机，用力闭了闭眼，强行切断脑中的胡思乱想。

可紧接着，他又莫名回忆起那个叫做李六神的人来。

年纪三十八，后背大面积烧伤，至今杳无音信。

... ...会不会冥冥之中就这么巧合，李六神的烧伤就是因为他梦里的那场山火？

“肯定不会的，”安度默默一哂，心想，“就算是无巧不成书，这未免也太巧了。”

二十个小时的航程，落地时刚好是首都时间的上午九点。

贺斯琢休假两天就已经忙得手机离不开耳朵，要不是秦樊发短信来叫他跟他哥一起去生科院做体检，他下了飞机就直接赶回迹时了。

车厢里一时只有贺斯琢讲电话的声音。

安度无所适从，被安排在副驾驶位里，旁边主驾里是两兄弟的父亲，气场强大得安度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攥着安全带小心翼翼地呼吸。

车子行驶上高速环线时，贺斯琢将电话收尾，又跟贺魁搭话道：“爸，你还亲自来接。”

贺魁闻言“嗯”一声，微微偏过头来扫了一眼安度：“来看看你哥救了个什么人。”

安度后脖颈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贺思黎从救人的那一刻起就预见了今天这一幕，他堪称卖乖道：“等会儿我好好跟妈说，再等做完检查，我就带他去张习非那儿。”

贺魁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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