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度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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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城市的夜晚没有浪漫无际的星海，有的是比白日里更显喧嚣的繁华。

安度瘫坐在副驾里，车窗紧闭，眼睛也紧闭，否则倒退的街景会让他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脑袋再次泛起晕眩。

“好些么？”贺思黎问。

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贺斯琢所做的体检没有他们这么全套，早在中午就做完回迹时了。

而安度比贺思黎还多了好几项脑部检查和心理精神检查，他全程非常配合，指标都在正常范围之内，直到他躺进观察仓里贴上电极片，在电流的刺激下头痛欲裂到几乎晕厥。

“嗯，已经没什么不舒服了。”安度往椅背了拱了拱，坐直了一些，“阿姨不是说要让我一直住在实验室里吗？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被“救”字惹笑，贺思黎说：“求她行行好，她就放行了。”

“真的？”

差不多是真的吧，只不过口头签订了“不收留、不接济、不联系”的《三不条约》。

红灯停，贺思黎拉起手刹。

“等明天再去找张习非，现在先回家。”

“好。”

贺思黎微微莞尔：“不问问哪个家？”

“你没有让我流浪街头就对我很好了，”闭着眼睛就是不怕说话矫情，安度也笑起来，语气听起来非常满足，“问太多把你问烦了，不带我回家怎么办？”

“嗯，你怎么办？”

安度思考片刻：“我就去刑警大队找张习非，报你名号，让他收留我。”

贺思黎乐得，绿灯了，他打方向盘时一心二用，看路，也看见流淌的斑斓灯光映照在安度脸上，暧昧又漂亮。

“张习非是我警方的朋友，以前跟你说过。”贺思黎悠悠回忆道，“我和他一起考进警校，十六岁，读完一年，我去南边一个穷凶恶极的组织里卧底了，他们拐卖人口，做器官买卖。”

“前后一共周旋八年，最终将他们彻底瓦解。最后那场围剿战时，我的身份已经暴露，被丢弃在码头的涡轮机里，多亏风月找到我，不然凭我那时候的情况，根本自救不了，可能早被搅成肉泥。”

车子行驶上跨江大桥，三塔四跨的悬索桥，气势恢宏无比。

贺斯琢笑叹一声，再转头，对上安度惊愕的眼神，眼角都红了，蒙着一层湿润的水光。

他说：“风月把我救了，可惜之后被乱枪扫射，当场死亡。”

安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太受震荡，根本发不出声音。

... ...所以第一次见面时，他从阁楼爬下来，跟贺思黎道谢，贺思黎开玩笑说的那句话，“全身上下的器官够卖个好价钱”，是在试探他，对吗？

还有他们第一次一起去河边洗澡，他乱猜，猜自己是不是带着芯片被强迫做某事，那时贺思黎漫不经心地接过他的话尾，“你在想，你是不是派来杀我的”，是因为贺思黎其实早就这么猜想过，对吗？

而风月，“以前是警犬，八岁的时候战死了”，也都和今天的故事对上号了。

安度心潮翻涌，眼神像要吃了贺思黎一样，把他死死地盯着。

“陈苍是我卧底的名字，取自暗度陈仓。我爸妈不能接受我擅自做主的卧底行为，但已经没办法，只能保守这个秘密，许愿我平安地完成任务。于是在那边，我代号陈苍，在这边，我的代号是安度。”

“所以安度不是什么前任的名字，”贺思黎噙着笑，说，“我没有前任，一心都在演戏上，如履薄冰，哪来的前任。”

安度有点受不了，粗喘又急喘，心脏疼得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想让贺思黎先等等，先别说了。

“三年前凭空变出来，住院一年半，修养一年半，今年是我退休的第三年。”贺思黎寥寥几句，将难捱的过去就这样描述完毕，“我爸妈还有贺斯琢都被我折磨得神经敏感，我自己雄心壮志去实现抱负，但对他们来说，的确是很不好的回忆。”

说到此，贺思黎稍顿了一下，愧疚道：“尤其我妈，精神崩溃过几次。在我回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给陈苍和我都买了块墓地，竖起墓碑，威胁警方永久开除我，把我的档案全部销毁，毕竟‘我’已经入土，也威胁我如果再不听话，就真的把我埋了，再去克隆一个我。”

安度掩了下脸，闷声发泄：“我... ...我支持阿姨！”

实在太混蛋了。

是英雄，同样也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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