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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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行军遇上暴雪，大军驻扎在了无名山下，入夜只有轮值士兵在外面来回巡逻，帐篷里还有没散尽的肉汤味儿，是今日过节，宰了牲畜。

严鸩之坐在炉子旁边给姬桓守着药，姬桓撑着下巴看着他：“你们今日唱的歌，我没听过。”

傍晚的时候外面生着篝火，好好热闹了一番。

“是封丘的民歌，祁钺和祁凇在外面跟一些封丘出来的人，想家了。”

姬桓神色淡淡，翻开了严鸩之放在桌上的信，是韩飞写来交代朝局的：“你就这么放心我？”

药煮了好半天，苦涩的味道飘了很远，严鸩之倒了茶盏里的水清药渣，“阿桓想看什么都可以。”

姬桓笑了：“郎君这样说话，总叫人觉得我是个不识好歹的负心汉。”

药端到了眼前，姬桓却不接，“烫。”

严鸩之坐下，吹着茶盏里的药，等温了又递过去，姬桓还是不抬手：“累。”

严鸩之失笑，他猜测自己喂，姬桓还要说：“苦”。

姬桓百无聊赖翻着那几页纸：“我总要疑心祁章是走了狗屎运才能畅通无阻地进上溪，或是当初招揽群英的祁章如今被夺舍了。”

姬桓评价着祁章，严鸩之宠溺看着他，手背不断试探药的温度，他问：“阿桓此话何解？”

“权势迷人眼吧。”看了几眼觉得没意思。

封丘没有龙脉，祁家没有宗系渊源，新朝没有传国玉玺，桩桩件件落人口柄，加上天灾，于天时已经是不利了，偏偏祁章沉不住气，还要在这时候集权。，天灾伤人，可历朝历代都要经历几次，尽管总会有传言说天子失德才会招致天灾，但到最后几乎没有收不了场的，最过分的下一道罪己诏，也就过去了。不过大概人没有什么才会心虚，祁章就一点都受不了有人说他名不正言不顺，或是说上苍不认可的话，于是更要将权力紧紧掌握在自己手里。

偏偏有些东西不能全都拢在手心，现下不止民间有怨言，祁章变着法子削减各方权力，朝廷上其他人也要有二心了。

药温凉了，严鸩之不欲在此时提起别人，只说了一句“人之常情。”，茶盏再次递出去，姬桓握住了严鸩之的手，依旧不端茶盏，手指扣在严鸩之手背，“既然是人之常情，怎么你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他分明记得这人说“权势真是好东西”，小人得志的样子气的人吐血，现在却一副身外之物不足挂齿的样子。

“喝药。”

“不想喝。”

这对话日日都在进行，严鸩之面上无奈，心里不知道多喜欢，偏偏还要板着脸：“还要我喂你吗？”

按照以往，姬桓应该说：“是啊，太苦了，郎君喂我。”

然而今日，姬桓说：“今日我听到了你也在唱他们的民歌。”

姬桓从前是太子，没有与民同欢过，参宴也少有人会唱那样粗狂的曲，丝竹弦乐，端庄稳重，就算荒唐的筵席也是精致的歌舞。

“严烈，你在封丘呆了很久吗？”

不久，只有一个多月。

严鸩之问：“怎么了？”

姬桓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惆怅什么，马上就到靠近岭东了，璇玑来了两千人接应，百里铃兰也到了，临别他居然有些感慨。这半年多，虽然严鸩之总在折磨他，他同样也是曲意逢迎地敷衍回去，许多时候还要针锋相对地嘲弄，但也总有一些时候真的怅然，因为某些时刻他们之间怪异的温情和严烈区别于从前的特质。

像是在火盆里给他烧栗子，或是现在这样伺候人吃药，还有唱别处的曲，这都是从前严烈不会做的事情，尽管严家满门武将，严鸩之却是严家被保护的最好的幼子，甚至有时候意见相悖还会与自己争个高下。当初字句都是真切的想法，面红耳赤也是真的，如今倒是能够好言好语地说，实际上将彼此胸膛剖开也要挑拣一下什么地方可信。

“没什么，觉得新奇。”上溪的曲都是靡靡之音，他还以为能够打破玉明关的敌军唱的歌应该是慷慨激昂的杀伐曲，实际上，思乡时的歌再豪迈也是叫人愁肠百结的，哪怕他了无牵挂也会记起来上溪的人和事。“我以为你呆了很久。”

“是不是想家了？”

姬桓闻言发笑：“家？”

姬桓嘲弄，严鸩之却觉得惋惜：“原本，别院那支蔷薇很快就要开了，可惜今年看不到了。”

“再好也只有一支。”姬桓道：“迦南蔷薇不能花团锦簇地成片，和寻常蔷薇就没什么分别了。”

“总会花团锦簇的，阿桓。”药快要凉透了，严鸩之很耐心，倒回去又重新热，“好好照料，两三年也就有一面花墙了，说不定会比家里那面墙更好。”

姬桓就这样看着严鸩之动作，心想严鸩之大概很认真。

“两三年啊？”太久了，他等不了那么久，如今是华熙元年，翻过年关就是华熙一年了，他想要的是新朝活不过华熙一年。

严鸩之心想，两三年应该也不久，等两三年，说不定事成，他已经换了更大的金丝笼养阿桓——那把椅子是雀儿想要的，雀儿喜欢那个笼子。

“嗯，阿桓等一等，很快的。”

外面传来说话声，祁钺叫严鸩之去议事。

严鸩之拧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这……殿下说有一封密报。”

他回头，姬桓打着哈欠，很是困倦的样子，懒洋洋靠在软垫子里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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