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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也会痛的

除了自己，苏崇光没跟谁拧过劲，所以，没人见过他闹脾气的样子。

他呛了无数口凉水，浑身冷透，呼吸艰难，好像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往下坠。

水里寒冷刺骨，沾湿的衣物很重，他抬不起手泅水，快要溺进深潭里。

人在濒死的一刻，趋于本能，会毫不犹豫抱住触手可及的那根“浮木”，然而在林晚雨奋不顾身向他扑过来时，苏崇光却任由自己往水底沉去。

冰冷的水没过脸，攫取了他的呼吸，可是，下一刻，他被林晚雨拦腰捞出了水面。他呛咳着，从嘴里不清不楚地吐出一个字：“滚。”

林晚雨，无论你在悯星居如何纵情胡闹，我只当你天真烂漫心性未定，可你如此机关算尽戕害人命，更从未信任过我。

你想做的那些事，你想寻的仇，你心底深处最真实的想法，说与我听，难道我会不帮你吗？

还是，我也只是你复仇计划里，微不足道的一环？微不足道到，你连提都懒得提。

罢了，林晚雨，罢了。

何况，大父失踪之事，林晚雨有推脱不掉的责任，那一刻，苏崇光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他抗拒地挣扎着，蜷着脚一阵乱踩，好几脚结结实实踹在林晚雨小腿上。

生生挨了几脚，林晚雨又冷又痛，从来好言好语，第一次冲他哄了几个月的人发火：“苏崇光，什么脾气，不能等上岸再说？”

苏崇光不说话，可冻僵的身体不断往下沉，林晚雨一只手抱紧他，一只手泅水，苏崇光被冻地嘴唇发抖，连着说出来的话也在抖：“滚开。”

林晚雨不滚，反而三两下锁住他，箍着苏崇光的腰，连拖带拽，把人拽上了岸。

他累极了，拿胳膊垫在后脑勺下面，天为席，二人仰面倒在了地上。

苏崇光被伏弩刺伤的地方血流不止，分明离心脏十万八丈远，可心口被扯得好像裂开了一个豁口，连呼吸都感到痛苦。

躺了不知多久，林晚雨总算恢复了些力气，他转头看向苏崇光。

苏崇光闭着眼睛，呼吸很浅，隔很久才吐一次气，林晚雨坐起来，才发现他右臂一直在流血。

他喊他：“苏澈，醒醒，苏澈。”

苏崇光没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受伤的那只胳膊，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血染透了衣衫，血腥味钻入鼻腔，林晚雨头晕目眩，胃里惊涛骇浪，翻涌着，恨不能喷薄而出。

他压着心口的上涌的呕吐感，从衣角上又撕开一条，替苏崇光包扎伤口，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苏崇光这样不声不响躺在地上，和他阿母当初倒在血泊里的身影重合。

他不能让他出事。

他需要立刻去找一些草药来止血。

林晚雨不管他理不理自己，但又担心他走后，苏崇光会直接走掉或者做什么傻事，他小声细声交代：“师兄，我去给你采药，你乖乖的，不要动。”

林晚雨哪里识得什么草药，不过是照葫芦画瓢，他想去找上次苏崇光说的“小蓟”，然而这位郎君对采药一窍不通，仙鹤草、三七这些止血的良药在他眼中和茅草无异。

他心如火焚又晕血得厉害，手脚都轻飘飘的，走路都在打颤，朝着低山河岸草地走去走了两里多的路，事倍功半，眼前除了小穗披针的白茅，就是枯萎的蒿子秆。

林晚雨挫败地无功而返。

苏崇光已经坐起来了，受伤的那条胳膊耷垂着，背靠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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