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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不安

苏崇光脚下酸软得厉害，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定了定神，抻着脖子，走上前，扣住了郭之远的手腕。

脉弦而细。

他伸出一只手捏住郭之远的下巴，手上没有力气，使不上巧劲，只能粗略看出郭之远艰难露出的一点舌尖。

舌红少津。

肝肾阴虚，筋脉拘挛失养，郭之远定然时常头重脚轻，腰膝酸软，无法自持。

肝阳上亢，扰动清窍，虚火上扰，头目眩晕、胀痛，故此，他经常会头痛欲裂。

“五皇子，可否将丹药拿给我看看？”

郭温离早有准备，掏出一粒药丸，倒在苏崇光手心。

苏崇光碾碎药丸，凑近闻，里面有天麻、钩藤、石决明、杜仲、牛膝、桑寄生、益母草、黄芩、夜交藤、茯苓、栀子。

对症下药，一味不多，一味不少，若是苏崇光自己为郭之远诊脉，也会开这个方子。

他原先的猜想没有错，郭之远头疼的毛病，并不是出在丹药上。

苏崇光捡出银针，刺入阳池穴，只见那方才锃亮的针尖倏地变黑，从医这么些年，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立刻拔针，针眼处渗出血珠。

先撇开苏崇光施针从未出过血不说，如此细小的针孔，即便出血，也不可能呈现黑红色，这是中毒之象。

郭之远七经八脉已经病变，光靠望闻问切，根本发现不了，太医院难道从未给他施过针？苏崇光满腹疑问，一不留神，在墙上被扎破的手指按在了血珠上。

习医之人，最忌讳触碰他人的血。

“苏医师，你脸色看起来很不好。”苏崇光唇色白灰，面如土色，郭温离不知是郭之远病无可医还是他突发不适，担忧道。

苏崇光回过神来，顿觉手指如蚁噬，酸酸麻麻。

“我没事。五皇子不必费心，主君的病，我还有几点疑惑不解，待我回去查阅过医书，方能断定。”

“嗯，我派送人护送你回去。”

苏崇光点点头：“有劳五皇子。”

林晚雨从此曲只应天上有回到出岫居，天边还剩一抹微红，院子里已然黯淡了下去，小夏正点着油灯往门上挂，他这一趟本就惶惶不安，又被曲先云念叨男大当婚念叨得烦不胜烦，站在门口扬声问小夏：“他呢？”

小夏挂好灯笼，一路小跑过来，“苏医师还没回呢。”

苏崇光去了整整一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郭温离不受宠，虽然是为郭之远看病，郭之远未必领情，苏崇光进宫，贸贸然闯进去，恐有性命之虞，他越想越后怕，立刻飞奔去午阳门，不管侍卫如何阻拦，一定要把人接出来。

风风火火赶到午阳门，侍卫告知方才五皇子及其随从一炷香之前已经出宫......一炷香之前，可苏崇光还没回出岫居，天，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年纪轻轻，混迹官场未曾感到惶恐，没心没肺惯了，向来不把安危性命放在心上，独独在这一刻，体会了一回兵荒马乱，慌不择路。

郭温离带进宫的人，能出什么事？

他讷讷地往回走，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无法抑制地感到害怕。

谁不知那担忧只是徒劳，可眼皮乱跳起来，他只能一把按住，不断在心里祈求苏崇光平安无恙。

夜色渐浓，斗转星移，鹧鸪落在斑芝树上，声声叫唤，盼着归人。

出岫居门口的灯笼亮着，林晚雨抱着下巴坐在门前，一颗心就那么往回落，苏崇光没有回来。

小夏喊他，他没听见似的，在门口前徘徊，不肯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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