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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左府。
阳光穿过稀薄的雾气落上窗台, 鸟儿矗立枝头,时而留下几声鸣叫。
左皙池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她抱着嫁衣蜷缩在床榻最内侧, 哭累了又睡过去。
如兰和若竹不敢去问, 直到朝中传来了免除工部尚书与侍郎死罪的消息。
“小姐,八爷和老太爷有救了!”
如兰欣喜敲门,门板从内打开, 左皙池瞪大微肿的双眼, 似有些不敢相信:“你说什么?”
若竹:“方才宫中来人传了信, 陛下念及旧情给了老太爷和八爷一次机会,倘若能将揽月塔修缮筑成便无功无过,若筑不成便再发落。”
左皙池双手交叠揪紧,眼底又开始水光晶莹,几乎喜极而泣。
爹爹和祖父没事, 他们不用被处斩了。
她平复心情,压下激动道:“快备马车, 我们去接他们回来。”
“接什么接?”左芸不知何时过来的,轻描淡写道, “他们只是逃了死罪,活罪却不可逃,还要挨上三十廷杖才能归家。”
左皙池的笑意瞬间凝固。
三十廷杖?
“祖父和爹爹年纪大了如何受得了这三十廷杖?这和.......”处死又有何异?
“你去哪?”左芸一把拉住绕过她们往外走的左皙池。
左皙池咬牙:“我去替他们受刑。”
“你疯了, 你一个人怎么替两个人,打你六十杖?”左芸荒唐一笑,“就你这身板, 怕是连十杖都熬不下去。”
“难道就这样看着祖父和爹爹被施刑吗?”左皙池看着她, 眼尾通红, “祖父今年已经快要六十岁了, 爹爹也四十有余......他们都是常年身在工部的文官,怎么......怎么受得住这种......”
左芸抿唇,抬眼示意周围人退下,拽着左皙池坐到了桌案旁。
她居高临下地双手环胸,不屑道:“遇事你除了哭,还会干什么?”
左皙池咬唇不语。
左芸嗤笑:“先前是不日斩首,现在不但逃了死罪,还给了祖父他们重铸揽月塔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左皙池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可三十廷杖对青年男子都算是极重的刑罚,更何况祖父和爹爹?
“我的嫁妆还能换些银子。”左皙池突然道,“我去诏狱走一遭......若能买通那边的狱卒施刑的时候力度轻些也是好的。”
边说着,她跟着起身开始翻动装着嫁妆的箱匣。
左芸静默地看了她一会,提着裙摆也蹲了下来。
左皙池微愕:“你......”
左芸向来心高气傲,从小到大事无巨细都是靠丫鬟婆子打点,还时常吆喝自己来回跑腿,别说粗活,就连寻常用的首饰她都不会亲自动手去拿。
可现在竟然和自己一起蹲在这里......找能换银子的物件?
“看什么看?找你的东西!”左芸没好气地叱喝,忽而想到什么,状似无意问道,“昨天给你的药膏涂了吗?”
左皙池抿唇摇头。
她身上又没有淤青,涂那个做什么?
左芸哽住,指尖戳她额头:“你怎么这么笨!”
左皙池捂头皱眉:“为什么要用......”
突然余光瞥见左芸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红痕,她微微睁大眼睛:“芸姐姐,你的脖子怎么了?”
左芸一惊,忙收回手提了一下衣襟:“没什么。”
左皙池不信,她早不是未出阁的少女了,这般明显的痕迹哪会不懂。
再加上昨日她莫名其妙地送来消除淤青的药......
“芸姐姐,你是不是......”
“不是!”左芸恼怒地挥开左皙池,将人掀翻在地。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她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左皙池被推的猝不及防,手掌在地上蹭出了血丝。
她看着左芸略显仓促的脚步,红唇抿成一线。
......
左皙池遣如兰、若竹将能换的都换成了便于携带的银两。
她不敢耽搁,很快备好马车准备去诏狱,刚上去便见左芸在里面不知坐了多久。
左芸别开眼,左皙池到底也没追问下去,跟着一道坐在了她身边。
马车颠簸,车外人声鼎沸,车内相顾无言。
北镇抚司坐落在皇城脚下,不过半个时辰便行到了跟前。
左皙池本以为有了银两一切就都好打点,然而她还是低估了由陛下亲自监正的北镇抚司。
“大人,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只是想进去探视......”
“姑娘请回。”左右侍卫各手持长剑目不斜视,分明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左皙池捏着银两束手无策。
左芸披着斗篷站在马车边,耐心一点点被耗尽:“左皙池,你到底......”
“左姑娘,好巧。”
忽然一道男声响起,左皙池本能回头,只见左芸不耐的神情僵在脸上,又很快换成了一副不太自然的笑脸。
“妾身见过端王殿下。”
男子身着月白锦袍,手持折扇悠悠而来,有股说不出的雍容雅致,亦难掩其贵气风流。
原来这声左姑娘不是在叫自己。
左皙池也跟着福了身。
左芸没想到会在这儿碰上他,又怕在左皙池面前露出端倪,只能强颜欢笑。
燕桓倒是泰然自若。
他含情的桃花眸弯起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了眼北镇抚司的牌匾:“不知二位姑娘在此处又何要事?”
左芸努力轻声道:“妾身与妹妹想去看望祖父和叔父,不曾料这两位大人不可放我等进去。”
此言既出,两位侍从脸色稍变。
他们哪知道她们竟然和端王殿下还有联系。
“哦?”燕桓轻挑眉尾,好整以暇地瞧着左芸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也没有拆穿她。
“北镇抚司由父皇亲自监正,他们确实没有权力放姑娘进去。”他摇着折扇,从容道,“但本王可以。”
左皙池心头一喜:“殿下大恩大德,妾身感激不尽。”
燕桓笑而不语,与左芸擦肩而过,兀自迈步朝内。
左芸僵硬得厉害,还是左皙池叫了她好几声才缓过神来。
.......
踏入诏狱的刹那,浓重的血腥混着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
忽而一阵阴风刮过,火烛缥缈晃动,左皙池忍不住抖了几抖。
燕桓这般养尊处优之人自是不可能跟着他们往更里面走。
“父皇亲令,不允许任何人探视尚书大人与侍郎大人,虽说现在已经免了死罪,但仍旧不可随意打开牢房,两位姑娘便在这瞧上一眼吧。”
左皙池了然颔首。
揽月塔之责嘉顺帝大怒,自是将父亲和祖父打入了死牢,但只要暂无生命之忧,能远远看一眼她便心满意足了。
“多谢王爷相助。”说着,她撩起裙摆行了个大礼。
燕桓没有拒绝。
待他走后,左皙池缓缓起身,却见左芸正盯着火烛双目空洞。
“芸姐姐?”
她唤了声,左芸回神:“走吧。”
左皙池蹙眉。
总觉得她今日很是不对劲,但想到她那一问就炸的性子,左皙池最终没有多言。
长道幽暗,壁墙两边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泥墙残破,刑室中百般刑具皆透着被血迹浸透的暗红。
她们继续朝内,直到无路可走,有人从侧面开了扇极小的窗户。
左皙池忙垫脚上前,看了一眼便红了眼睛。
牢房内,上方稻草纷杂,快要燃尽的灯烛在破败的桌子上滴了一团冷蜡。
左八爷与左老太爷蜷缩在狭小的床板上,身上的囚衣□□涸的血迹浸染,沉重的枷锁早已将四肢磨得溃烂,若非胸膛还在轻微起伏,她甚至看不出他们是否还活着。
明明上次在上元宴见到他们时还那般精神,爹爹甚至还给她送了孔明锁。
这不过才一个月,怎么就........
左皙池死死地捂着嘴才控制住没有哭出声。
左芸较之于她则淡定许多,她拉着人退后:“行了。”
左皙池头快要埋到胸口,死死咬住下唇,揪着衣襟小声抽噎。
“你爹和祖父还活着,你倒要把自己哭死了。”左芸无语,小声道,“过几日就能回去了,赶紧去找行刑衙役才是真的。”
左皙池瘪着嘴,点头:“......知道了。”
.......
二人磨磨蹭蹭好一会儿才动身离开。
甬道的另一边,男人迈动长腿稳步朝前,站定到了方才她们所在的位置。
啪嗒一声。
方才没等开启的牢房被狱卒打开,他径直入内。
“左尚书。”
男人嗓音低沉,缩在床榻最内侧的老者睁开了混沌的双眼。
老者灰白的发丝凌乱,艰难地张合唇瓣:“你是.......”
“中军都督府,李子尧。”
玄青私服,腰系玉带,又戴着半边银色面具,除了他,满朝中再无旁人这般装束。
老者混沌的眼眸显现半分清明,锁链碰撞出噼啪声,一旁的左八爷适时扶了他一把。
“是......李老的孙子.......”
“是,”李子尧从容道,“也是你们未来的女婿。”
耳边嗡的一声,左老太爷和左八爷以为自己听错了。
左八爷努力理解他的话,吞吐道:“你......你要娶芸......”
“左皙池。”
一语落,左八爷和左老太爷瞳孔骤然放大。
“她已经与陆家和离了。”李子尧平静告知,“我是她之前的未婚夫。”
他们当然知道他是她此前的未婚夫!
左皙池与陆奕行和离是他们入狱之后的事,左八爷和左老太爷也是现在才得知这个消息。
可眼前这人......
李子尧对他们的震惊见怪不怪,兀自从怀中掏出一物道:“这是纳吉庚帖。”
成婚六礼是为: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其中纳彩与问名在幼时订婚时便已让媒人做过,纳吉则是男方卜卦得吉兆后遣媒人送给女方家的婚期文书。
“礼数不可废,事行匆忙,在下只能亲自送来。”李子尧双手呈上,“尚书、侍郎大人过目。”
眼前之人乃中军都督府的一品都督,又有镇国大将军的勋级在身,饶是陆首辅见了都要礼让三分,更何况他们?
“这......哪敢让您叫我们大人?”左八爷抖着手接过文书,脑子还处于愣神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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