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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纵然身体疲惫不堪, 左皙池这一觉也睡得并不安稳。
她在梦里走马观花般回望了自己的前半生。
有未出阁时在左家的，也有之后嫁入陆府的，最终场面又转到嫁入陆家之前的几日。
她面朝南方, 独自站在护城河边, 一跃而下。
......
左皙池猛地惊醒。
遥远天穹泛起鱼肚白，橙黄的光晕透过窗台撒在床前，红纱帐旁的龙凤烛已经熄灭许久。
今日是新婚翌日, 依照规矩她作为新妇要给家中长辈敬茶。
犹记得先前嫁去陆家, 她发着高热在大雪中被罚跪了好几个时辰, 即便是晕了过去都没人敢请大夫来为她诊治。
左皙池望了眼天色，一颗心骤然沉底。
现在不会已经过了卯时吧。
她连忙撑起手臂，刚想起身却被不可言说处的酸痛扯得生疼，她倒吸了口凉气。
“醒了？”
头顶男声喑哑，左皙池蓦地心惊, 这才发觉他竟然一晚上都没有走。
昨晚的记忆逐渐回笼，她的脸色由白转红, 耳根滚烫。
“......嗯。”一声软糯的轻应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她几乎瞬间感受到了紧贴后背的异常。
她脸颊骤红, 强忍着痛楚立马坐了起来，及腰长发乖顺地垂在胸口。
“要......要去给母亲请安了。”
微妙的沉默在空气中流动，等不到他的回应, 她更不敢抬头看他。
眼见着时间流逝，若是再晚些恐怕当真要迟了请安。
“您......您若是累的话可多歇息着，妾身先起身给母亲请安了。”
不待他说话, 左皙池缓慢地挪动身体, 却扔在下床的时候软了腿。
男人有力的大掌及时托住了她的细腰, 隔了件薄薄中衣的触碰让她几乎一瞬间便想到了昨夜, 他也是这样握住自己的腰，然后......
“我累？”他短促的笑了声。
左皙池耳边嗡的一声，下一刻忽而被人打横抱了起来。
“大人......”
“别叫我大人。”
李子尧将她放在妆台边，单手撑着椅背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
左皙池呆呆地仰头与他对视，男人又戴回了那半边面具。
他尚未束冠，衣襟微敞，长发披散，颇有几分餍足的痞气。
“你怎么叫陆奕行的？”
“...... 小陆大人。”
“我说以前。”
左皙池抿唇，不确定道：“......郎君？”
“嗯。”李子尧满意了。
恰逢此时，如兰与若竹呈着衣裳、盤匜踏进室内。
李子尧向来没有让人伺候自己更衣的习惯，又见她僵硬得厉害，终是没有继续逗弄她。
他离开后左皙池紧绷的后背终于松缓了下来。
若竹为她更衣，如兰则在身后为她挽发。
及腰长发再次被梳成妇人发髻，左皙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忽觉恍惚。
她又梳起了妇人发髻，只是这一次是因为他。
如兰去收拾床榻，大红喜被折叠齐整，然而床单上并没有属于新婚之夜的圆帕。
她忽然想起六年前，也是同样的夜晚，可不同的人却没有给她半分体面。
陆奕行以此羞辱她不择手段，尽管她百般辩解都无济于事。
所以李子尧呢？
他也会这样觉得吗？
左皙池红唇下抿，心里陡然出现了几丝落寞。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弥补。
“夫人，刚刚大婚，可不要愁眉苦脸的。”若竹笑着为她上妆。
本以为嫁来李家不会比陆家好过多少，可新姑爷昨夜却在这里留了宿，如此开端已然比此前好上百倍。
左皙池心不在焉地扯了唇角，忽然想到什么，跼蹐问：“昨晚......是你们帮我沐浴的吗？”
她这才注意到除了不可避免的涩痛，身体竟没有一点黏腻不适感。
若竹笑了：“奴婢们可近不了您的身。”
如兰暧.昧道：“昨儿个奴婢可是连您头发丝都没见着一根......”
想到昨晚守夜时听到的动静，如兰和若竹都忍不住红了脸，后来即便是要了水进去，他也自始至终亲力亲为。
左皙池：“......”
.......
在必须要快些去请安和羞耻不想见他之间拉扯须臾，左皙池收拾好了心情。
李子尧始终在外面候着，她跟在他后面一道前往正堂。
他微微侧目，注意着她的神色。
“多谢您对妾身爹爹与祖父的庇护。”
左皙池纠结许久，才鼓足勇气说出来昨晚没有说出的感谢。
李子尧想要关切的话被她生分的道谢堵在喉间，心里涌起无名烦躁。
他抿紧薄唇，偏头不语。
男人倏然加快了步伐，左皙池不明白哪里惹到了他，也不敢问，只能忍着痛小跑跟上。
一路无话。
......
李府，正堂。
主位上的李老太爷虽然没有昨晚那样愤怒，但脸色依旧不算好看。
李秦氏坐在旁边翘首张望，不一会便见着李子尧沉着脸大步走来。
而在他身后身着绛紫衣裙的女子虽端庄得体，却不难看出其步子走得很是艰难。
左皙池紧张极了。
看时辰应当还是迟了些许，今日定不会太好过了。
“儿媳见过祖父、母亲。”
旁边的丫鬟端来茶盏，她接过奉上，李老太爷迟迟未动。
许是在陆家受到的苛责打磨更甚，左皙池并没有觉得不妥。
这是她来迟了该受的。
见她额间覆了层薄汗，李子尧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她有些不对劲。
他眉目渐沉，李秦氏及时发现了他的变化，忙给他递了个眼神。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模样乖巧，李老太爷视线驻足片刻，忽然见到她眼底的乌青以及脖颈上没有遮住的红痕。
他抬眸瞪了一眼李子尧。
正紧紧攥拳的李子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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