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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回府的一路上, 二人相对而坐,左皙池老老实实地将方才发生的事重述一遍。
她做好了被李子尧斥责的准备,却没曾料, 在听完她的认真反省过后, 他忽而笑了起来。
“你终于也有气不过的时候了?”
左皙池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他向前倾身,手肘抵着膝盖, “你总算聪明了一点。”
左皙池忐忑道:“您......不怪我冲撞了陆家人吗?”
“陆家算什么东西?”李子尧慵懒挑眉, “你只需要记着, 你是我的妻,想做的事,没有不敢的道理。”
男人瞳色深沉,眉目轻挑又出口狂妄至极。
左皙池愣愣地看着他,心神恍惚。
她曾经是何等畏惧的陆家人?
在她作为陆家孙媳时, 无论做得何等精益求精,都逃不过吹毛求疵和挑错苛责, 哪怕是旁人先行挑衅,陆奕行责怪的也永远是她。
后来她被陆家休弃, 拿着述状去顺天府状告陆奕行时,更是被颠倒黑白,被围观唾弃, 无人在乎事实真相,仅仅因为她只是一介毫无背景的弱女子。
一切的转变皆从李子尧出现开始。
顺天府公堂上,他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 只是站在那里, 便引得无数人胆战心惊, 不敢偏颇分毫。
世俗的唾弃以及她心中始终介怀的二嫁之身, 在自己以他妻子的名义穿上一品诰命服饰的时候便再无一人敢置喙。
取而代之是纷至而来的谄媚奉承。
而陆奕行,这个她小心侍奉了六年的前夫,竟也会有朝一日俯首在她身前。
她是他的妻,想做的事没有不敢的道理。
左皙池第一次感受到位居高位带来的优待。
原来只要权利足够大,那些所谓枷锁就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
经过这次月贵妃的生辰宴,左皙池的心境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她仍旧会在闲暇时去寻李老太爷下棋,也时刻谨记着李子尧说过的话。
不准怕。
于是,即便明知这局她必胜无疑,她也没有故意露败。
最后一子落下,左皙池默默地将双手拢回袖中。
“我又输了?”李老太爷难以置信,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放下茶壶,在棋盘上来回研究,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你这女娃......”
左皙池心口一凛,却听李老太爷失笑了声:“学了多久棋?”
她一五一十答:“一月有余。”
从听李子尧说要陪李老太爷下棋解闷开始,她便寻来棋书研习,算起来也确实有了一个多月。
“一月?”李老太爷提高音量,登时沉不住气了,“你学了一个月就能下赢我?”
看她是个老实的,李老太爷后来想想也不觉得她会偷奸耍滑,只以为她必是从小开始接触棋术。
“是祖父让着我。”左皙池抿唇,“孙媳天资不慧,也是得郎君指点一二才懂得一些。”
“我可没让着你。”李老太爷皱眉摆手。
原是李霁云给她开了小灶,可......也不至于一个月就......
“祖父属实让着我了。”
见李老太爷没有要发火的趋势,左皙池胆子也大了些:“两生勿断,皆活勿连,此两处黑子本为活棋,却后继相连,此处恋子以求生,却因其丢势,此处强行无补.......”
左皙池一一解释黑子纰漏:“祖父行棋多年,此番孙媳都懂的浅显道理自然是铭记于心,只是孙媳是晚辈,祖父必是无心大意,而非真正的技巧之失,若真是同辈与您比起来,定不出半个时辰便大获全胜。”
她也不是自谦,李老太爷生性自傲,面对一介黄毛丫头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自此轻敌而败。
可这话说得属实漂亮,李老太爷不自主地松开眉宇:“言之有理。”
他摸了把胡子,一挥衣袖:“再来一局!”
左皙池:“好。”
二人沉迷对弈,直至夜幕渐沉,认真起来的李老太爷果真不再是左皙池能比得上。
后又对弈三局,皆是以她败告终。
李老太爷心情颇为愉悦:“你这女娃天资很高,现在看的是什么书啊?”
左皙池将棋子一一收回瓮裏,轻声道:“《棋经十三篇》、《棋诀》。”
“都是霁云让你看的?”
她点头。
“这小子,”李老太爷忽而感叹,“他父亲可是棋艺高手,早年我觉得他玩物丧志还罚他跪过好多次祠堂.......”
李老太爷年轻时醉心朝政,下棋对他来说都是荒废时日,直到李子尧父亲离世,李老太爷自己也开始研习棋艺。
“霁云的棋术都是他父亲手把手言传身教,现在竟教起了你。”李老太爷摇头失笑。
左皙池不知这其中还有这般缘故,试探问:“他......也很善棋术吗?”
李老太爷颇为骄傲:“那是自然,当年霁云高中状元,鹿鸣宴得封入翰林,后棋圣与之对弈都甘拜下风.....”
左皙池不由恍然。
她虽一直以旁听的身份待在国子监,但自李子尧参与殿试后便离开了学堂,后来她深居后院,也只听闻他成为了大燕最年轻的状元郎。
再后来......他还没去翰林当值,李家就被贬谪到了南疆。
“唉,往事不提也罢。”李老太爷摆摆手,轻哼一声,“你若得空可要常来,霁云忙得两头不见人影,我倒想看看他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左皙池莞尔:“是。”
......
*
大理寺。
幽深黑暗的甬道中充斥血腥味,火烛缥缈,狱卒押着还未褪下官服的陆老爷进了最内的牢房。
啪嗒一声锁链扣紧,陆老爷咬牙攀上铁栏:“李子洛!亏你还是李老长子,竟纵容李子尧那厮污蔑朝中重臣,简直天理难容!”
“好生招待尚书大人,暂且不必用刑。”李子洛一身绛紫官袍,霁月风光的容颜在火烛下忽明忽暗。
“用刑?你们竟然还想对本官用刑?我告诉你们......”
李子洛利落转身,步伐稳重悠缓,无论身后如何叫嚣皆不动摇分毫。
石板牢门轰然阖上,隔绝叫骂喧嚣。
身姿颀长的男人一袭玄青长袍,单腿微曲半倚墙面,等候许久。
“原来你这步棋留在这。”李子洛抬眸看他,声音清冽。
数月前李子尧刚回京便暗中抓了市舶提举司的人,当时他还觉得此行莽撞,现下看来属实深谋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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