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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2 章

他无法忘掉听闻她入了长宜山后, 那几个不休不眠的日夜。

他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回忆，见到她满身泥泞晕倒在自己跟前的慌乱。

他只剩后怕的余韵。

左皙池被捏的胳膊生疼，她杏眸潋滟, 鼻尖的酸涩蔓延到眼眶, 又很快偏过脸。

“我.......”

“都督！又要下雨了，长河上游堤坝松动恐有二次坍塌之象！”

急切的水报打断她酝酿的措辞。

李子尧霎时变了脸色。

下雨这两个字对于现在的河城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

“好生待着！”

他来不及去听到她的答复，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命令。

营帐帐帘被挥动大肆晃荡, 左皙池望着早就没有他的地方, 方才被捏过的手腕开始泛起红痕。

狂风大作, 黑云压境，没多久便暗沉了整个天际。

她一件件穿好刚刚被他扒开的衣衫，默默点燃一盏火烛。

为什么要来河城？

一路走来，她也时常问自己这个问题。

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样，可她又控制不住去做。

她拙劣地试图隐藏自己不可见人的心思, 想着只要安安静静待在角落就不会给他添麻烦。

就像在洛京，每日等他下职一样。

可她好像还是搞砸了。

外面疾风呼呼乱响, 夹杂着无数人抢喊的呼声。

左皙池坐在塌边失神地望着烛光窜动。

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正在面对的混乱世界。

.......

*

上游堤坝勉强保住没有崩坏, 李子尧带着亲卫沿河丈量，披星戴月，以天为盖地为庐。

如此过了七日, 左皙池都没有再见到他，她也没有再出过营帐。

直到听见外面马蹄嘶鸣，她掀开帘帐一角。

男人风尘仆仆地翻身下马, 他衣摆全是泥土, 身后跟了群人一道进了主帐。

本以为又是一场彻夜商谈, 却在她准备睡下时听到熙熙攘攘离开的动静。

左皙池捏着被角, 踌躇一瞬，身体已经比思绪更快地坐了起来。

她刚刚出门便被刮来的大风吹得倒退几步。

左皙池拢着披风几乎睁不开眼。

她无法想象他是怎样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不眠不休七日。

营帐隔绝烈风，火烛燃了一半，在下面滴了一圈白蜡。

左皙池蹑手蹑脚地行至他跟前。

火烛缥缈，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投下剪影。

男人阖上的凤眸狭长，剑眉微蹙，高束的马尾静静地从后背滑落到肩颈。

纵使仍戴着左半边面具，可露出右眼下的乌青依旧暴露了他的疲惫。

李子尧额头贴着手臂，睡着了。

左皙池默默地看着他，伸手轻轻抽出他手肘压住的案卷，又从软塌上抱来薄被搭在他肩上。

李子尧大抵是真的累极，此时丝毫没有素常的冷肃强硬，甚至她的种种举动都没有将他吵醒。

灯烛燃尽最后一滴蜡。

无光无月，室内骤陷昏暗。

左皙池坐在他身侧，安静地听着男人绵长的呼吸。

来找他之前的所有情绪化为乌有，只剩心疼。

......

左皙池出来时正撞见旭光要进去通报。

她拦下他：“你们都督歇下了，有何事明日再说吧。”

旭光愣了愣：“夫人，是朝廷拨来的剩下十万两白银到了，钦差大臣正候着，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不敢轻易做主。”

李子尧携区区二十万两白银立下赈灾军令状的事她早在赵平成口中得知。

却未闻这二十两白银竟是分次送来。

她抿唇：“我先去看看，若真有事再来叫他不迟。”

旭光点头：“是。”

......

*

朝廷护送十万两官银的侍卫被安置在军帐往东，钦差大臣的住处自然也在此处。

左皙池瞧着那方灯火通明，该是刚刚抵达河城。

她暗自祈祷不要有什么大事。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奕行。

陆奕行明显也是一愣，却更快注意到了她侧脸还没好完全的擦伤，紧张上前：“皙池，你怎么伤着了？”

以他的身份，这种苦差事必是轮不到他的，可他却得知左皙池暗中来了河城。

他竟不知她为了李子尧能做到如此地步，更不知现在过来的就是她。

左皙池后退一步：“大人注意礼数。”

她看见他身上属于钦差的官服，眉心微不可见地拧动。

原来陆奕行就是此番朝廷派遣运送十万两白银的钦差大臣。

陆奕行满腹担忧卡在喉中，苦涩一笑：“你知道吗，我父亲是无辜的，在你走后便查出了市舶税贪污真正主使，这件事就是李子尧一手策划.......”

“如若您没有正事我便走了。”

“等等，”陆奕行手掌紧了又松，“这是十万两白银的账目，我知道你最会核账，交给你，我放心。”

看来这便是暂时不急的意思了。

左皙池松了口气，不愿与他多说，示意旭光将账本收下，又道：“旭光，带小陆大人去住处好生安置。”

“是。”

“皙池，”陆奕行见不得她如此冷淡，喉头滚动，“我们好歹夫妻一场.......”

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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