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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8 章

左皙池早习惯了晨起身边无人, 可想到昨晚他说的话，她还是抑制不住心跳加速。

不能再想了。

她平复半响，起了身。

这些时日左皙池对照赵平成画的地形草图思忖许多, 又见李子尧那方收获颇少, 总觉得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这些地方根本就不是淤堵之处？”

“不可能！”被质疑的赵平成立马反驳，“这都是老子亲手画的，你看这两处, 这边八道减水坝去年才修, 但这边的八道减水坝来不及修, 也正是今年春汛溃崩最多的地界，支脉堵塞尚未疏通......”

“您见过吗？”左皙池忽然打断。

赵平成霎时噤声：“这......这长河大小水坝无数，自是看最重要的几道关卡，现在大坝还支离破碎，这些小处也不碍大事, 哎！你不要打岔，我跟你说, 这图纸我可是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

长河从上游到下游贯穿数州府，一朝洪灾, 分身乏术，自是无法将所有大小堤坝勘检。

虽说赵平成爱自夸，但有一点没有说错, 他自幼走南闯北，被派遣去更脏更累的地界都是常事，他的见识丝毫不属于左八爷。

左皙池对赵平成心存敬畏, 自然相信他这种工部老臣的判断。

但现下粮食紧缺, 河工中得雀蒙眼的人也越来越多, 凡事或许都有意外, 她闲着也是闲着，便想去寻这个意外。

念及自己应该不会走很远，左皙池没有带若竹，也没有麻烦让人去告知李子尧。

她对照手中的地形图，选了就近的一条长河支流，在翌日天蒙蒙亮时往那方走。

......

二三月是鲫鱼繁殖最佳时节，彼时恰遇洪灾，若有河鱼被冲到沟渠中过了这么几个月该是有了成片的鱼群。

奈何事与愿违，左皙池走了许久都没有寻到符合的沟渠，不是混浊急流，就是堵塞严重只剩泥沙。

辗转半日毫无收获脚底倒是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炽烈的阳光泛过翻滚浑浊的河面，夏季暑热如火似焰。

左皙池眯着眼寻了处阴凉地，抬起袖口擦了擦汗。

她坐着颓然地发了好一会呆，心中暗叹自己不自量力。

赵平成那般经验老道之人都说这边不可能有合适的沟渠，她还如此不信邪。

但找一遭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烈日缓慢偏西，左皙池感到一丝山谷的凉意，她回过神预备往回走。

这处支流离镇南军的驻扎地并不远，她算着时辰能在天黑前赶回去，然而还没走几步听到一阵山石滚动。

她耳尖微动，却听声音越来越近。

左皙池停下脚步，猛地抬头。

及腰长发被劲风吹动，发丝纷扰的瞳孔中倒影出迅速从山巅滚下的几块巨石。

轰——

巨石撞击，尘土飞扬，落入河中的碎石激起数尺高。

与此同时，高山之巅。

女人一袭妃色衣裙，被风吹起的帷帽露出她勾起的红唇。

......

*

山涧水流潺潺，树林遮挡炽烈日光。

屋舍下方男女来往劳作，口中絮叨着‘镇南军’‘将军’‘将军夫人’等言语。

左皙池头痛欲裂，睁开双眼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夫人您醒了！”看顾的妇人带着浓重的河城口音。

她眯着眼睛，环顾四周。

是一处简陋的茅草屋。

“你们是......”

眼前人的着装十分熟悉。

“是俺呀！俺是牛大娘！”妇人笑得眼尾起褶子，外面的人闻声跟着进来。

这处竟然是大牛村新建的屋舍处。

左皙池愣了愣，房中已经挤满了人。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她也在脑中拼凑出了大致的前因后果。

昨日她忽遭落石，虽及时闪躲，却仍然被碎石砸晕在河畔，恰好被去河边打水的牛大娘瞧见，忙喊人将她送到了屋舍内。

“夫人您放心，俺们已经叫人去告知将军了！”

左皙池摸了摸额头覆盖的草药，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额角的痛感。

“劳烦您了。”

“这哪里劳烦？”牛大娘连连摆手，“那日若非夫人及时相助，俺和俺儿子就要一尸两命了！”

经提醒，左皙池才想起来她就是当日龙崩时动了胎气的妇人。

“这里是镇南军给你们寻的新住处吗？”她问。

凿山引水，镇南军的人必定要将山脚的大牛村移居良舍。

“是啊，其实在更前面一点，只是俺们村的人在山里住惯了，便往里面搬了点。”牛大娘答。

左皙池颔首，在她的帮衬下起了身。

不得不说大牛村的人为了避世极会挑选住处，此处虽不比长宜山下完全无人问津，却也别有一番静谧。

忽然她注意到了几位正在煮鱼汤的老妇人。

左皙池问：“这些鱼都是你们自己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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