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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2 章

绳索被割断, 紧绷的四肢霎时松懈。

左皙池身子一软，勉强撑着木架才不至于跌在地上。

陆奕行还没碰到她便被她一把挥开。

“你怎么在......这里？”左皙池半个身子靠住木架，圆润的指尖捏到泛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我先带你走。”

这里是距镇南军驻扎地不远的另一处山头, 因地势崎岖，他们一时半会寻不到这里来。

那天难民在军营闹事，后来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左皙池所住的营帐, 场面混乱不堪, 陆奕行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时候恰见有几个难民趁乱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

他跟上去正听他们谈论什么祭祀河神, 行踪太过诡异，陆奕行便一路跟了过来，才发现了这样一幕。

“这边山路复杂，稍有不慎可能永远都走不出去，镇南军一时半会很难找到。”

陆奕行带她上了茅草屋后面的山林。

来时的路蜿蜒复杂, 他也不敢保证能在难民寻来前带左皙池顺利离开。

毕竟这些难民对这边无比熟悉。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观察过, 他们都不怎么往这边走。”

此处山林与主路背道而驰，又从无人居住, 只有一座又一座巨大的树冠交错攀缠。

左皙池蹲在树桩后久久不语。

她双手环膝，不符合她的宽大外袍笼罩着她瘦小的身子，她眼眶红得紧, 硬撑着没落下泪来。

陆奕行看着心疼，他蹲下身，忽然接近的距离使得她猛地一颤, 双手并用着退了好几寸。

“别......别碰我。”她抖得厉害, 警惕地与他拉开距离。

方才粗劣男子的靠近与多年前无法挣扎的黑夜如出一辙, 她毫无还手的余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走向深渊。

陆奕行心口酸涩：“你别怕，我不......”

“离我远点！”唰的一声，那件属于他的外袍被她倏地拽下，扔到他脸上。

左皙池脸色苍白如纸，她嘴唇忍不住哆嗦，环住的双臂揪紧胳膊，指甲陷入掌心，唯有刺痛能让她清醒。

眼前女人双眼湿漉泛红，湿发贴在鬓边，像只被遗弃的兔子，却让陆奕行莫名觉得熟悉。

似乎在很久之前，他也见过这样的眼神，畏惧又哀求，挣扎且愤恨。

陆奕行思绪骤顿，呆滞地停留在距她一尺的距离。

不敢靠近，也无话可谈。

......

日落西山，暮色逐步笼罩大地。

临近子时，山下一簇簇火把燃起，在黑夜中如点点星子。

虽听不见声音，正如陆奕行所猜测，那群难民搜寻的方向是他来时的路。

夜半风凉，左皙池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披上吧。”陆奕行试探递过外袍，她身上湿漉的水渍一直紧贴肌肤，未曾干燥。

“不必了。”

“你这样怎么撑到他找到你？”他说。

左皙池依旧维持着环膝的姿势，她长睫耷拉着，看不清情绪。

陆奕行手臂僵在半空，听不到她的回答，又僵硬地收回手。

旭日东升，又再落西山。

左皙池的衣衫终于被冷风吹干，头脑却开始浑浑噩噩。

漫长的等待像无形的催命符，最初自信的判断开始动摇，陆奕行心中打鼓。

难不成镇南军的人根本没有发现这边的蹊跷？

左皙池一张小脸白得不成样子，陆奕行再也坐不住：“你好生待在这里，我去找人。”

“然后换你沉河吗？”许久没说话也没饮水，她声音沙哑。

陆奕行一顿，心口狂喜：“皙池......你是在关心我吗？”

左皙池干裂的唇瓣阖动：“谢谢你救我。”

礼貌且疏离的语气。

陆奕行笑意淡去。

他刚欲说什么，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嘈杂声愈渐接近，陆奕行脸色一变。

难不成是那群难民折回来了？

“走！”

左皙池倏然抬眸，来不及思忖跟着起身。

然而轻骑兵更快，听到动静几下便挡到了他们跟前。

“夫人！”

一群银红软猬甲着身的镇南军将士单膝跪地：“属下等救驾来迟，还望夫人恕罪！”

左皙池悬了几日的心轰然落地，她小腿发软，陆奕行忙扶住她，这次她没有立马推开他的力气。

“.......起来吧。”她艰难地滚动喉咙，“你们将军呢？”

为首将士道：“属下等奉将军之命带夫人回营。”

边说着，一位将士呈上一件披风。

左皙池瞳孔骤缩。

她抖着手指接过那件披风，又问了一遍：“......你们将军呢？”

为首将士为难道：“夫人，将军让我等带您.......”

左皙池强忍战栗：“我要见他。”

几位将士面面相觑，她已然没了耐心。

“皙池！”陆奕行一惊，人已经搭着披风踉踉跄跄地往山下跑。

横陈的树枝划破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左皙池咬紧牙关疾步往下，悬挂在眼尾的泪顺风落到后方。

这些镇南军很明显是兵分数路来找她。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一群壮汉带走彻夜未归的后果，用脚趾头想都可以猜到会发生什么。

左皙池自然不可能天真的认为这披风是无意而为。

所以他......他是以为......

越往下行，空气中的血腥味越重。

左皙池没有时间思考为什么，直到气喘吁吁地跑到最初绑她的茅草屋。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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