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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4 章

盛夏八月, 烈日炎炎。

左皙池戴着帷帽，手中紧捏的图纸翻飞，一袭淡紫衣裙因风微微飘荡。

河工们顶着炎热来回搬运条石木桩, 汗如雨下, 忽然一阵动乱，紧接着是接连起伏的欢呼。

左皙池怔神侧目。

端王燕桓的车架抵达河城，与之一同到来的还有接近千旦粮草以及数十万两白银。

......

端王夫妇的营帐建在主帐之侧。

燕桓刚到便径直去寻了李子尧, 左芸撩开车帘, 正巧瞧见不远处, 刚脱了帷帽的左皙池。

二人目光交汇，一阵无言。

左皙池不知左芸为何会跟着燕桓一道来这种贫瘠之地，毕竟她从前可是出门路都不愿多走几步的大小姐。

然而礼不可废，左皙池先开了口：“臣妇见过王妃。”

左芸多看她几眼，由翠翠扶着她下了马车：“不必多礼。”

不知是错觉还是为何, 左皙池总觉得左芸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

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似乎要更内敛了一点, 甚至于......见到她后的第一句不是冷嘲热讽。

左皙池跟着左芸到他们的营帐住处，安排侍女小厮收整行囊。

“你怎么在这里？”沉默良久, 左芸定定看着她开口。

东西收得也差不多了，侍女小厮很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左皙池回眸：“我......跟随我夫君来的。”

她也现在才明白，那天李子尧说的话不假, 燕桓果然来了河城。

“他会舍得带你来这种地方？”左芸像听到什么笑话，“是你自己跑来的吧。”

左皙池没想到她会这般容易猜到。

“我......”

“我也是自己跟来的。”左芸自顾自地坐下，虽然指甲的丹蔻早没了, 侧坐着仍存矜贵高傲。

左皙池坐到她对面：“是王妃心系百姓。”

“呵, ”左芸冷笑一声：“我知道你就是想看我笑话, 你大可直言我踩着祖父的肩背攀附权势, 何必这般拐弯抹角？”

左皙池掀起眼帘。

如此模样才是左芸。

她声音轻柔：“我没有这样觉得。”

“你有。”左芸别过头，掩饰自己一见到她就不争气的酸涩，“左皙池，你假惺惺的样子真的很讨厌。”

左皙池与左芸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左老太爷的灵堂。

那天不欢而散后，她们再没有相见的机会。

却不曾料，久别重逢的见面就是这样剑拔弩张。

左皙池倒了杯水，给她推过去：“舟车劳顿，润润喉咙。”

“你......”左芸手掌蓦地收紧。

她死死盯着推来的杯盏，忽然发现左皙池掌心还没好完全的擦伤。

想将杯盏扔出去的冲动缓下，左芸没好气冷哼：“你手怎么了？”

“不小心伤到的。”左皙池收回手。

杯盏孤零零地在桌案中间，左芸越看越烦，拿过来一饮而尽。

“王妃......”

“别叫我王妃！”

左皙池并不恼，好脾气地换了个称呼：“芸姐姐。”

左芸这才心情舒缓。

左皙池：“军营简陋，恐怕要委屈芸姐姐了。”

左芸抬起下巴：“一路上更艰苦的都熬过来了，这算什么？”

左皙池颇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可就是这一眼又惹怒了左芸。

“你这是什么眼神？看不起我吗？！”

“不是。”左皙池轻笑，“就是觉得惊讶。”

“你——”左芸气急，“你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

伶牙俐齿？

左皙池敛目。

倒还真没人这样说过她。

左芸狐疑打量左皙池，依旧是那张不讨人喜欢的脸，却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至少她同自己讲话时没有再如往常那样不敢抬头。

甚至还敢噎她。

“哼。”左芸偏头，“不要以为你攀上了好人家就能肆无忌惮，我始终是你姐姐！”

左皙池颔首：“是，芸姐姐。”

左芸：“......”

左芸不想说话。

到了午膳的时辰，若竹和一众侍女呈进了粥食和鱼汤。

姐妹二人仍然相顾无言。

左皙池率先给她盛了碗汤，左芸不想说话，直到鱼汤飘入鼻尖，她猛地变了脸色。

“呕......”

左皙池吓得差点没端稳碗。

“这是怎么了？”她急着给干呕不止的左芸顺背，“快来人......”

“不要。”左芸白着脸，死死拽住她的手腕。

左皙池皱眉：“你都这样了还不让大夫来看——”

脑中倏然灵光一闪，左皙池微微睁大双眼：“芸姐姐，你不会是......”

毕竟此前自己也有过身孕，这种反应在她眼中并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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