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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9 章
晨光熹微, 春季的白日来得早，遥远的天际泛起鱼肚白。
朝晖透过窗帷落在左皙池眼帘，她动了动睫毛, 缓缓睁开了眼。
太阳穴的刺痛登时蔓延到后脑勺, 左皙池嘶了一声，几乎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熟悉的不适以及下面的酸涩无一不在昭示她经历过何等激烈——
这倒也不是最主要, 就是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做得如此凶狠。
左皙池头痛欲裂, 她皱着眉捏额角, 然而刚刚转过身，一张放大的俊颜赫然映入眼帘。
她吓得后缩，背后撞到墙之前，男人泥塑般的臂膀将她勾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李子尧仍然闭着眼，下巴抵住她发顶, 低声道：“不累么？”
左皙池缩在他怀中，听见他胸腔中平稳的心跳, 局促摇头：“......我还好。”
“是么？”他低低笑了，与她拉开距离, 尚存朦胧余韵的黑眸没有素常的凌厉，染上几分温情，“有点长进了。”
左皙池被他说红了脸, 抿着唇好半响沉默。
“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他问。
“嗯？”她迷茫抬头。
“啧，真是个无情的女人。”李子尧故作苦恼挑眉，恢复清明的眼底闪过揶揄。
他叹：“你日后, 还是莫要碰酒了罢。”
“什么......？”左皙池心口咯噔一跳。
难不成昨晚喝酒误事, 她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亦或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左皙池慌乱地回忆喝下第一杯酒后的场面, 可实在断片得厉害。
她只记得自己好像被他抱上了床，迷迷糊糊地好像拉住了他的袖口，他脱了衣裳，汗水浸透的掌心紧紧攀附着他肌理分明的后背......然后天旋地转，再也不知今夕何夕。
李子尧好整以暇地瞧她表情变幻，指尖摩挲她的下巴，轻轻一抬：“你不会忘记了吧？”
“我......”
“你昨晚叫我，阿尧。”
轰的一声，左皙池耳边倏然嗡鸣。
果然喝酒误事！
李子尧：“怎么？你不想承认？”
“没有没有，或许是......”左皙池咽了口唾沫，“我乱叫的。”
“哦？”李子尧凤眸微眯，“不想承认也晚了，叫都叫了，睡也睡了，你要对我负责，黛黛。”
“负责......？”左皙池耳朵热得发烫：“我们......不是夫妻吗？”
为何有种她在占人便宜的罪恶感？
“有事不同我讲，遇事一个人抗。”李子尧顿了顿：“你真的有将我当作丈夫吗？”
左皙池一愣。
李子尧也没指望她说什么自己爱听的话。
他捏住她的脸，认真道：“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叫过了。”
左皙池紧张：“那我.......”
“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他笑，“以后都这样叫。”
左皙池再次愣住。
“来，叫我。”李子尧捏了捏她的软肉。
左皙池窘迫不已：“夫......”
“嗯？”
她嗫喏红唇，声音如蚊子般小：“阿尧。”
“什么？”李子尧挑眉，“我没听见。”
左皙池难为情地大了点声：“阿尧。”
“听不见。”
左皙池：“......”
“阿尧。”
“嗯哼？”
......
不知多少次被捉弄后，左皙池硬着头皮，豁出去般提高音量：“阿尧！”
“嗯。”这一次他没再逗弄她。
李子尧亲了口她的红唇，低音缱绻：“我在。”
“......”
李子尧走了很久左皙池都没回过神。
她愣愣地盯着床幔，后知后觉地拉起被褥蒙上通红的脸。
心跳早就乱了阵脚。
她听见裹挟在最深处秘密的心防寸寸皲裂。
还好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这样叫他。
至少能给自己留住最后一层颜面。
.......
*
三月初春雨接连不绝，春汛如期来临。
河工们来往不断，所有人忧心忡忡，左皙池撑着油纸伞站在淋漓大雨中，握着伞柄的细腻白指捏到泛白。
这场大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十日又十日，滚滚长河水激流翻涌，汛流拍击大坝，凌厉激越，每一下都像拍在左皙池心里。
无尽长夜，身侧没有李子尧的温度，她知道他正和她一样担心忧虑。
她不敢想象倘若这次的结果仍然是大坝溃崩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用了上好的条石，她也一直在跟着赵平成及众河工来往奔波。
她更不敢想李子尧立下的军令状。
整整一年，如果今年的汛期仍然没有任何改善，陛下一定会就此降罪，左皙池不懂朝事但也知道墙倒众人推的道理。
李家本就树大招风，如若不然，当年因揽月塔贬谪时，也不会没有一个人为他们上谏，现下李子尧更是锋芒毕露，她太明白失败的后果。
他承受不起，她更......无法想象假使再来一次那年的惨局，她是否还有当年的勇气。
左皙池蜷缩身体，双手捏紧被褥，闭上眼去感受他曾留下的气息。
不知为何，她倏尔想到那夜他同自己说过的话。
「我刚去南疆的时候迫切地想做出一番功绩，也曾昼夜不停，却也因急功急利得不偿失。」
「后来我便知道凡事都讲循序渐进，只要问心无愧，竭尽全力，何必将自己逼得这么苦？」
脑海中男人声线平稳自持，明明是惊心动魄的往事，却用安抚她的意图这般轻描淡写地说出口。
安抚......
左皙池敛目，忽然酸涩得不得了。
是了，还有他在，她怎么可以辜负？
不知是因为想到李子尧那天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别的原因，眼见雨下得越来越大，左皙池反而冷静下来。
汛期以来，她难得有了一夜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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