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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疯了!疯了!当真是疯了!李子尧这厮竟然当众忤逆陛下, 让一个女人去修完揽月塔,简直狂妄至极!”
陆老爷朝服都来不及换便在书房大笑数声,好似出了口恶气:“还好当初查抄吴家时留了后手, 若非如此, 今天又怎么可以用滥杀无辜的罪名将李子尧送进诏狱?”
嘉顺帝早就因为李子尧一而再再而三地为左家说话心生不满,倘若不是有他阻拦,左八爷早将罪名坐实, 哪里会这般节外生枝?
陆老爷得意极了, 陆老太爷却没有那般乐观。
方才在大殿上的一场争执实在惊魂未定。
多少年了, 文臣武将皆无人敢忤逆圣上分毫,而李子尧身上那股勇武无畏的模样,简直像极了他的祖父与父亲。
可是杀人如麻,依靠尸山血海短短数年便官居一品的武将,他怎会如此能言善辩——
不、不对, 他哪里只是单纯的勇猛武将?
嘉顺十八年末,李子尧荣光归京, 以短短一则《斥兵部延滞粮草罪谏》便将朝堂搅得风起云涌,后又更是从市舶提举司做文章处处掣肘陆家, 无数曾对李家落井下石的士族以各种莫名理由举家湮灭——
桩桩件件若说与李子尧无关谁人会信?
众人只见他手段狠辣,却快忘了,他本身亦是大燕最年轻的状元郎, 若非当年因揽月塔举家牵连,现如今的首辅之位根本轮不上他们陆家!
其人天资聪慧要远超于现下所有洛京儿郎,若没有那场变故, 哪里还有陆奕行什么事?
陆老太爷越想越觉心惊:“......不能让他活着出来。”
陆老爷一愣:“父亲, 您的意思是?”
陆老太爷正色:“如今陛下憎恶他揪着揽月塔与贵妃不放, 早不是先前回京人人忌惮之时, 那诏狱是什么地方?便是皇子进去也要脱层皮,若我们从中打点.......”
砰的一声,门板被踹开。
陆奕行沉着脸从外踏进。
陆老爷不悦道:“启明,你现在是愈发没有规矩了,我与你祖父商谈政务,你竟这般莽撞直入?!”
“儿子不知父亲口中规矩竟是包庇黄家科举舞弊,凭空构陷李子尧滥杀无辜?”
“放肆!”陆老太爷一掌拍上桌案。
“启明,你这是怎么同长辈说话的?”
陆奕行神色淡然:“揽月塔账目纰漏是户部的问题,对吗?”
“你.......”
“揽月塔其实根本没有铁钉出支,父亲你为了从中谋私,所以擅自加了这一项用来平账,而今揽月塔坍塌,查出账簿问题,便刚好以此将所有罪责推给左家。”
“至于李子尧,当初河城难民暴动我正在当场,暴动难民劫杀官眷罪不容诛,他根本无罪。”
陆奕行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陆老爷吹胡子瞪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心念着左家那个女人!可别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将你告上顺天府挨了板子,我们陆家因此颜面尽失!你现在竟然为了她意气用事,忤逆尊长?!”
提及左皙池,陆奕行手掌攥拳:“我没有意气用事,只是实话实说。”
“陆启明你给我跪下!”
砰得一声,陆奕行跪得笔直:“祖父、父亲,启明不孝,已攥写罪己诏不日便上呈天听,父罪子承,天经地义。”
陆老太爷气得发抖:“你、你——”
陆老爷猛拍桌案:“来人!将少爷带回房间,没有我的准许不准放他出来!”
陆奕行蓦地抬头:“父亲!”
四肢被人掣肘,陆奕行难以置信,拼命挣扎。
“放开我!”
“为人臣子当忠当洁,父亲与祖父自幼如是教导启明,为何自己做不到?!”
“父亲——”
高喝渐远,哗啦一声桌案陈设全数掀到地上。
陆老太爷恨声:“看看你教的好儿子!”
陆老爷立马跪地,不敢出声。
他们何曾料到陆奕行会如此迂腐守旧。
.......
*
诏狱。
昏暗的牢房凹凸不平的壁灯晃荡飘渺,浓烈的血腥味与潮湿污臭弥漫浮动。
十八般刑罚的刑具挂了满墙,干涸的血肉变得黑红隐隐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味。
穿过层层石门直至最内的石牢,一人被悬空吊起,精壮裸露的半身布满鞭痕,散乱的墨发遮挡了他的容颜,唯剩血与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颚一滴一滴落下。
狱卒手中甩着滴血的鞭子,笑得咬牙切齿:“大人啊,小的劝您赶紧招了这切结书,也少受点苦头不是?”
若说从前谁敢对李子尧不敬?就连忤逆的杖责都只是走个过场,只因圣上忌惮他的权势。
可今时不同往日,嘉顺帝是铁了心包庇月贵妃,奈何频频受阻。
天子威严被挑战,且以陆家为首权势颇高的大臣都不敢在此时过多置喙。
偏生李子尧要与陛下对着干,再加上从前他执掌大权得罪了太多人,现下一朝落败,自是引来无数人落井下石。
啪——
火烛飘渺映照狱卒面容扭曲。
“大人还记得市舶提举司的吏目吗?那是小人的表哥,大人还记得是如何将他折磨致死的吗?”
每说一句,落下的鞭笞便更重一分,然而男人仍旧一声不吭,狱卒愈发恼怒。
他再次扬起胳膊,下一瞬却被另一小狱卒倏得拦下。
小狱卒笑得谄媚:“钱大人、钱大人........您累着了,歇歇罢!”
边说着小狱卒取下鞭子给他揉手腕:“钱大人,这儿有小的看着,您也累了一天了,去歇着罢。”
又是揉手腕又是捏肩膀,钱大人眉目明显缓和不少,他啐了声:“把人好生给我看住了!”
小狱卒点头哈腰:“是、是......”
刑室再无旁人,小狱卒转动眼珠确保安全后赶忙将人给放下来。
“都督!”
男人上身皆是皮外伤,小狱卒手忙脚乱地才勉强撑住他的身体没有滑下去。
李子尧狭长眼尾抬动,未戴面具的疤痕毫无遮挡,血迹沾在眼尾,分明是阶下囚,可只此一眼还是让小狱卒感受到了十足的压迫。
“你是谁?”
小狱卒被吓得一抖:“小的......小的叫阿三,是诏狱的狱卒。”
上头塞了银子摆明了要李子尧的命,可他毕竟是统帅三军的将军,更是官居一品的武将,阿三虽只是个狱卒,却也明白风水轮流转的道理,倘若真把人交代在这里日后罪责下来,他这等小人只有送命的份。
“呵。”李子尧敛目低笑,口齿间登时溢出鲜血,“你倒是......警觉。”
阿三觉着更吓人了:“您.......您还好吗?小的扶您回去,您可有什么需要........”
“有劳,”李子尧半个身子搭在他身上,指腹随意揩拭血迹,喘了口气,“拿件新衣。”
阿三愈发惶恐:“是、是........”
......
*
一连数日没有消息,左皙池急得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旭光与呈影皆留在府中看守,愣是问不出一点消息。
左皙池猜到这定是李子尧早就料到的结果。
提议让女子筑塔是何等离经叛道,也是那天她被他蛊惑了心神,忘了这件事要想湮灭世俗该何等困难。
至于滥杀无辜.......
啪——
桌案被拍得一震,李老太爷吹胡子瞪眼,胸口大肆起伏:“这臭小子,迟早要把老子气死!”
李秦氏红着眼:“父亲,诏狱那种地方,霁云他树敌颇多........”
“你也知道他树敌多?”李老太爷冷哼,“当初让他低调行事偏生肆无忌惮!李家早就吃过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亏,你这做母亲的.......算了,你哪里劝得住他?”
李老太爷看了眼一直沉默的左皙池,又叹了口气:“也是苦了你了。”
左皙池摇头:“他是因为我父亲才去与陛下争辩,当初在河城他也是因为我才杀了那群暴动的难民。”
“暴动的难民?”李子洛抓到重点,“弟妹可还能找到那群难民?”
左皙池微愣:“ 难民都在河城,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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