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薛子升背后一阵发毛, 皱起眉问：“什么意思？”

花宵把她的猜测简单叙述一遍，扶着下颚道：“按照湖头村两位老伯的说法，他们在湖边看见了我们, 认为我们通体漆黑、形迹可疑，所以上前试探，不料被殴打。”

“可我们穿着衍心宗统一门服，”她说着, 指了指雪白的衣衫, “白色是反光率最高的颜色, 就算是晚上，也不该看成黑的。而且就算老伯们因年迈眼睛花了, 会看不清我们的脸吗？会把人形剪影, 说成不可名状吗？当时天黑, 却也没到人鬼不分的程度。”

“……”薛子升沉吟片晌, 道，“有理。更无法理解的是，当时我们千真万确看到了万相鬼, 而不是老伯们。人族和怪物的轮廓差异极大, 不至于连这些都会混淆。”

花宵点头道：“在我们的眼中，老伯们是不可名状的万相鬼。是不是可以说明，在老伯们的眼中，我们才是那群怪物？”

他们才是那群怪物。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真相摇摇欲坠的外衣。所有的猜想都被推翻重构, 从前那些所谓线索，更像是用以惑心的诱饵, 将他们的思路往死路上引。

薛子升忽然想到了某处细节, 问她：“小花姐, 你当时关键时刻收招转剑，没有伤害它们，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他那时就注意到，花宵本来的杀招急转直下，最后只轻飘飘地推了下剑背。这种程度的杀伤力，就算是对年迈的老伯们，也只擦破了胳膊而已。

无怪老伯们对歹徒的描述是“拿着木棍”，没有刃的剑背拍在身上，确实像木棍。

如果花宵当时确认对方是万相鬼，绝不会留下这么大余地。她必然是注意到了特殊的线索，才临时更换了决策。

“对。”她道，“其实那前两式，我本来想打出去的，可它们在向后退的时候，我听见了类似人声的动静。而且它们行动并不阴险，更多像是对我们的好奇，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这与我在杜府见过的万相鬼并不相同，我不敢做得太绝。”

经薛子升一说，她又想到“万相鬼”们被击退后遁入雾中，那里是一排类似村庄的民居，而后传出类似门栓开合的声音。就好像……村民回家！

花宵下定结论：“我们昨晚见到的，绝对不是真正的万相鬼，而是湖头村的几位老伯。我们与老伯们互相将对方看成了怪物，所以发生了之后的误会。”

问潮生听完他们的推断，大致了解了情况。然而这实在令他费解：“为什么?难道这琅嬛之中，还有令人互相残杀的致幻机制？”

其他人的神情一下凝重起来。琅嬛历练到现在，确实过于四平八稳——几方势力争夺所谓长生秘宝，交锋不痛不痒，没有任何实际上的进展。

他们像陷入了一个怪圈，坚信琅嬛的突破点在于浮屠卷轴。诚然，到目前为止，所有队伍的任务都在围绕浮屠卷轴进行，可这真的正常吗？

或者说所谓的浮屠卷轴，真的存在吗？毕竟它只是个传闻中的宝物，没人见过其真身。

琅嬛历练的结束，必然伴随着最终判定。浮屠卷轴可以易手无数次，可剧情的发展，不像是会出现明确的判定节点。

牛车晃晃悠悠，很快抵达了湖尾村口，几人都没有急着下车。花宵看向村门，有几个青年村民碌碌上山忙活生计，并无异常。

江怀玉突然出声：“……有没有一种可能，怪物是我们。我们不是琅嬛中的人物，占据了如今的躯壳，那原先躯壳里的灵魂去往了何处？换一种说法，在我们来之前，这些所谓的掌门长老和弟子，本身就是一具空壳。”

“……”

薛子升：“这太荒唐了！”

江怀玉的话引发了花宵的思考。她来自现代位面，对所谓的“穿书”有所了解，大多数“穿书”都离不开“原主”的设定，穿书者寄生在“原主”的身上，行动轨迹、人情往来，都是“原主”留下的。

所有进入琅嬛的修士们，都会获得新的身份。名字是自己的，而生活轨迹是别人的，就连修行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江怀玉成了符修，问潮生是散修偃师，兰亭月虽然佩刀，但来自三元门，理应也是立三元具五行的符修。

他们正踩着别人的人生。

花宵想到这里，一个哆嗦抬起头，目光炯炯：“你们还记得开局前，容成西让大家抽取技能吗？我们五人的技能互相交流过，那问……姜潮，你们的技能呢？”

问潮生五指交错，在头脑中进行一番天人交战，下定决心露出手腕：“我的叫【灵魂寄生者】。顾名思义，是可以寄生在别的物体上，但无法进行任何操作。”

又是个看似鸡肋的技能。

寄生，但不能行动。

沉默良久后。

“我想——”花宵出声唤回大家的注意力，“我们一开始获得的技能，早已暗示了玄机。角色的分配，不是从我们踏入琅嬛开始，而是我们按下金鼎按钮之时。”

她的思路清晰严谨，顺着各人的身份信息，以及分配到的鸡肋金手指，将思路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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