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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

与外面寒冷的不同, 玻璃暖房的温暖可与春天媲美。

佟柳蹲在蓝路的腿边，看着对方将一株植物埋进土里。

“娇贵得要死──”

本想跟人吐槽，在看到佟柳亮晶晶的眼睛, 蓝路又将这话吞回去。

难养就难养吧, 佟柳喜欢。

用水管冲去手上泥土, 蓝路打量身边人今天的穿着。

淡绿上衣衬得肌肤更白，再加佟柳眉眼本就秀气，这么一看，还以为是哪家书生跑出来了。

暖房有些热, 到脚面的裤腿被挽起，露出不堪一握的脚踝。

蓝路故作正经, 可嘴角快藏不住笑意。

学校有次性教育课, 大部分学生要不发出怪叫, 要不红着脸低头，只有佟柳一本正经记录知识点。

等晚上回家，便会借着灯光，跟人一点点比划今日所学。

听到有性教育课，佟柳没反应，反而蓝路有兴趣。

“我还以为早学了，没想竟然拖到现在。”

蓝路只是眼睛见不得强光，昏暗光线下能勉强睁眼, 看到佟柳接下来的手势。

两只手指交叠, 静止几秒移开。

佟柳在表达什么叫欢爱。

没想都上了课，还认为睡在同个被窝就是欢好，蓝路差点破功。

罢了, 就让他这么认为吧, 以后再告知他这些也不迟。

这般想着, 蓝路将人拽过来，抱玩偶般抱住，手指有意从少年脚踝蹭过。

他忘不了那温热触感。

[怎么了？]

察觉人视线，佟柳扭头，眼里满满的疑惑。

没有语言能形容他们的羁绊，对蓝路来说，不解开封存的记忆也没关系。

相反，他更想看对方忘却，还能再次依赖他的模样。

“冬冬。”

身边人突然开口，让正刨土坑玩的佟柳顿住动作，像被发现搞破坏的小孩子那样，忙将挖出来的土塞回去。

“喜欢吗？”

即便在冬天，暖房还有不少的花盛开。

“可惜没先前那么多。”

蓝路拉人上前，指着其中一朵已经过了盛开期限的蔷薇开口。

“那天让你来，想让你看这朵。”

两人对视，谁都没开口。

如有魔力那般，佟柳快要陷入这温柔视线里，全身被软乎乎的毛线包裹，整个人落在名为蓝路的网里。

“冬冬。”

再简单不过的呼唤，佟柳却无法回应，呆呆注视露出笑意的青年。

思绪在暖房纷飞，找不到能停顿的落脚点。

意识到两人距离过紧，佟柳想稍微拉开距离，比他动作更快的，是蓝路伸过来的手臂。

落在后脑的手心温热，但不断靠近的呼吸滚烫，尽数落在了佟柳的侧脸与鼻尖。

没有给佟柳反应的时间，如油画般精致五官放大。

饱含缠绵的瑞凤眼闭起，紧接落下比呼吸还要热的柔软。

蓝路在吻他。

混沌大脑分辨不出身在何处，身体像被水泥封住，令佟柳动弹不得。

眼角余光越过蓝路黑密的睫毛，落在先前已经枯败的蔷薇花。

即便今年没看到，但来年某个时间，肯定会能再次重逢。

指尖泥土的触感微凉，他沉沦在这片花香里，世界除了自己，还有身边的蓝路。

蓝路似乎在微笑。

没给他思考的空隙，放在后脑勺的手移开，撑住了他的后背。

紧接着，身侧的臂弯微微用力，佟柳掉进蔷薇花丛中。

视线被大片绿叶遮挡，他只能看清蓝路上扬的嘴角，耳畔是一句意味不明的──

“好在你没忘。”

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对方的手停在领口，肩膀一凉，佟柳惊到瞳孔放大。

即便再迟钝，也能意识到气氛不对，还没等佟柳推开人，却发现对方盯住了他的肩膀。

这么久过去，伤口变得暗红，如果不仔细看，其实发现不了的。

“这是什么？”

本以为人会无视，佟柳心跳落了拍，脸上流露不安。

是不安，而不是慌张。

面对蓝路再简单不过的询问，佟柳下意识攥紧了蔷薇花枝。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人解释，尤其是刚接过吻，还对人抱有好感的蓝路。

倘若先前，佟柳或许利用身体缺陷，用沉默掩盖过去。

可潜意识认为，这事瞒不过蓝路。

至于坦白过去会带来的后果，佟柳却没心思考虑那么多。

外面寒风呼啸，他躺在花丛中，将这六年，一点点说给蓝路听。

由于佟柳半躺着，比蓝路更能体会到时间的流逝。

等正午鲜亮的阳光变成鸭蛋黄，他这才停下比划的手，抬眼望向一言不发的蓝路。

在那个钢铁水泥铸就的城市，他如漂泊不定的小草，在灰尘里从这头滚到了那头。

他独自忙碌，甚至无法思考，为什么要去追随夏京延？

直到现在，他隐约找到了答案。

无论是含糊不清的记忆，还是隐约提起的过去，怎么让他不去多想。

倘若他们认识，为什么佟槐却装作陌生人的模样，甚至不给他解释？

佟柳对感情迟钝又愚笨，仅凭他一人，想不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糟透了，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想发火。

“都过去了，小乖乖。”

正当他焦躁不安时，额头落下只手，顺着他的发丝慢慢抚摸。

知道蓝路远没有表面无害，佟柳就是控制不住，想要接近他的心情。

太糟糕了。

见佟柳红了眼眶，蓝路觉得他配不上这份用情至深。

向来运筹帷幄的他，在面对唯一的变数时，还是慌了阵脚。

千算万算未料他身体竟这么不争气，只是小小陷阱，也让他昏迷许久。

好在事先借助催眠暂时封存了佟柳对他的记忆，却没想对方还是被模样相似的人勾了去。

他等不下去。

尽管知道佟柳不会回头，但不敢保证会因愧疚，默许夏京延存在身边。

在白云镇终于降临的初雪中，佟柳凝视逐渐黯淡下去的天空，听到蓝路有些颤抖，却又有点紧张的声音。

“冬冬，要不要当我的男朋友？”

/

飘雪零零落落，由于花房是玻璃外墙，所以能更清晰看到屋顶的洁白。

下雪了。

在临近今年的尾巴。

佟柳眨眨眼，像没听清那般，偏头看向坐在身边的蓝路。

刚才他说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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