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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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纪闻尘意识到他在某个瞬间把那个蓝衫男子错认成桑邈的那一刻, 他打从心底觉得他的可笑是这样晃眼而愚蠢。

纪闻尘问无相:“你说他在城中开了一家酒肆?”

无相:“想去看看?”

纪闻尘没有否认。

“我让人带你去。”

纪闻尘:“不急,等法会结束再说。”

无相解释:“法会延迟了。”

纪闻尘看他一眼。

无相继续解释:“城中可能有疫病,现下不是聚集众人的时候, 方才那位施主过来便是同我说这件事。”

纪闻尘眉心一蹙,丝毫不关心法会一事:“他是大夫?”

无相摇头:“他不是, 不过他妻子略通医理。”

“他的妻子?”

“恩,我见过一回。那是我刚来海角天涯那日, 戒嗔带我在城中逛了一会儿,领略这儿的风土人情。彼时恰好经过他们经营的酒肆青居,我在门外远远地看见了她。那位女施主和他一般,都是乐善好施之人。”无相回忆起当日刚到海角天涯偶然遇到他们夫妇二人的一幕, “平日街坊邻里有个头疼脑热, 那位女施主都会为其诊治一二。”

“他们是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无相摇头表示不知:“不清楚。”

无相来到海角天涯也不过几日,关于那对夫妻他所知亦不多。

纪闻尘和无相正说着话, 突然走来一个小沙弥问他该如何归置后院,无相便跟着去了。

离开百相寺,纪闻尘也不知怎么的竟走到了青居。

可惜青居门户紧闭, 他并没有看到无相所说的那对夫妻。

明知不可能,可他还是控制不了地想要得一个结果。

哪怕是让他可以彻底死心的结果,他也认了。

回到青居之后, 桑邈和香挽便忙着把这两日他们收容的病患都转移到百相寺。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她想过把飞云旅收拾出来给这些染了疫病的人住, 但葛大叔说因着城中法会盛事, 如今城中所有客栈都已经客满, 便是他把飞云旅的客人都赶出去,他们也找不到别的下脚之地。

所以桑邈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桑邈把人送到百相寺就回了青居。

桑邈刚到青居门ko迎面遇上一位打扮贵气的年轻小公子背对她站着, 那人身姿颀长, 看上去才十七八的样子。

他身边跟着两个仆从, 伸长了脖子在青居门ko往里面看。

桑邈走上前:“客官,今日小店不开门,请到别处吃酒去吧。”

两个仆从问她:“你是这家店的老板?”

桑邈客客气气:“恩,我是。”

“我家公子听说你这儿的桂花酒一绝,所以想尝尝,不知可否方便?”

那人拿出一袋灵石递给桑邈。

桑邈把灵石还给他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今日确实不便。”

她才刚把染了疫病的人送出去,店内也还没来得及打扫,此时万万不能开门做生意。

一直背对她的富贵公子转过身:“为何不便?”

看到他的第一眼,桑邈就觉得这人眼熟得紧,她应当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人,可是她细细想来,却又想不起来自己曾在哪里见过这人。

思来想去,这三年她和香挽走遍小半个九州,许是曾在哪儿见过眼前之人也未可知,倒不值得她挂心。

桑邈耐心和他解释:“这两日店里收容了几位病患,所以不便开门做生意。”

他挑眉:“你们店里还给治病?”

桑邈:“拙荆略通医理,所以邻里偶尔会来问一问。”

“拙荆?”他视线偏转,似乎要隔着门落到里面那个女子身上:“如此,我改日再来。”

桑邈颔首:“多谢客官体谅。”

趁着桑邈开门进去,他又朝店内张望了一眼,可他没有看见那个人。

两个跟他出来的侍从问他:“王君,我们现在回去么?”

朝晨:“回飞云旅。”

他这一次出来只为了两件事,第一件是找到桑邈,第二件是找到九州图。

三年前桑邈死在仙山的消息传到梅域,他便立刻动身赶往仙山,可惜最后也没能找到桑邈。这几年他派出好几批人在九州之内遍寻桑邈。

虽然直到今日他也没找到桑邈,但他心里就是有一个雷打不动的念头。

桑邈一定还活着。

她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

他也说不上来他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相信桑邈一定还活着,但这个念头就是深深地扎根在他心里,脑子里。

没有由来的。

这几年他苦寻桑邈不到,所以只好把找人的希望寄托在葛大叔身上。

葛大叔和桑邈关系匪浅,若是桑邈还活着,葛大叔一定知道桑邈在何处,但这三年葛大叔和人间蒸发了没两样,无论他派出多少人,也无论他是不是已经把九州翻了个底朝天,他也找不到葛大叔。

或许也是因为葛大叔消失得莫名其妙才更让他坚定桑邈还活着的念头。

若非如此,葛大叔不必隐藏得这样彻底。

他相信葛大叔这样费尽心力躲着,一定是因为桑邈还活着,所以葛大叔才不得不到处躲着,避免被人发现他和桑邈的关系,然后顺藤摸瓜发现桑邈还活着。

几日前他终于得到消息有人在海角天涯的飞云旅见到了葛大叔,并且葛大叔和青居的那位老板娘曾经见过几次面。

所以今日他便来了。

来到海角天涯之后他立马来了青居,想见一见那位老板娘。

没想到他没见到那位老板娘,反而先见到了她的丈夫。

如果青居的老板娘真是桑邈,也就是说她已经嫁人了?

三年也没有很久,她怎么就嫁人了。

他必须找到葛大叔问个清楚。

一行人抵达飞云旅。

朝晨不顾伙计阻拦直奔后院坐北朝南的屋子。

从前在梅域的飞云旅,葛大叔就爱住这个朝向的屋子。

朝晨推门进去,葛大叔正坐在案前盘流水。

葛大叔听见屋里来人,抬头看了朝晨一眼。

他原以为进来的是不懂事新伙计,没想到却是一位故人。

葛大叔:“朝晨?”

伙计姗姗来迟:“掌柜的,我拦不住他。”

葛大叔挥挥手示意伙计出去。

葛大叔绕开案台走到茶桌前给朝晨倒了一杯热茶:“三年不见,你已经长的这么大了?”

朝晨沉默着。

“坐,喝茶。”葛大叔指了指茶桌,颇为感慨:“三年前你比这茶桌高不了多少,现在你可比葛大叔我都高了,真是个大小伙子了。”

朝晨:“她在哪儿?”

葛大叔把茶递给朝晨,眼色一沉:“三年前她就已经死了,你不知道?”

朝晨不信:“不可能,她没有死,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

葛大叔摇头:“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三年前她死在仙山。三年前我去仙山想为她收尸,可我连她的尸体都没找到。”

葛大叔说的话,朝晨一个字都不信:“她到底在哪里?”

葛大叔叹气:“这就是事实,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她曾经救过你和尤空,你难以接受很正常,可是人要学会接受现实,而这就是现实。桑邈她已经死了,三年前她就已经死在仙山,死在妖鬼冢,你若有怨有气应该去找仙山。”

将她害成这样的凶手就在仙山。

话才出ko,葛大叔已经意识到他一时的情绪失控让他说错了话。

葛大叔:“不说这个了。这几年在梅域你过得可还好?尤空呢?他也还好?”

朝晨:“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何这三年你要隐匿自己行踪?”

“飞云旅如日中天,这几年眼红的人太多,我不得已才低调行事。否则我都不晓得我这把老骨头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了。”葛大叔低头喝茶,“原来你以为我是因为找到她了才有意隐藏?你想多了。”

朝晨:“是么?那您和青居的老板娘又是什么关系?”

听他提起香挽,葛大叔脸上的表情凝滞瞬息,但很快又恢复如常:“青居桂花酿一绝,所以飞云旅每日都会向青居订一些桂花酿。一会儿我让人送一些到你屋子,你也尝尝,还不错。”

葛大叔不动声色地打量朝晨。

三年不见,朝晨俨然已经长成一个成年男子的体格,就连气度胸襟……还有心计也已经飞速成长,不再是当年那个一身褴褛,无家可归,万事再大也大不过填饱肚子的可怜孩子。

朝晨的变化让葛大叔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不再拿他当孩子看。

“朝晨,你真的长大了。”朝晨还没喝他面前那盏茶,所以他只给他面前的茶盏添了点茶水,“族中可给你议亲了?”

若他没记错,如今的朝晨应该也有十八了,正是该娶妻成家的时候。

“仙山的账,我迟早要讨回来。”朝晨话锋一转,“葛大叔,告诉我她在哪里。她若不想见我,我也绝不会打扰她,我只是想知道她是否还平安。”

葛大叔叹息:“孩子,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她真的已经死了。若你不相信,仙山还有她的衣冠冢,你可以去看看。”

朝晨起身,目光阴骘冷冽,全然不复当年那个孩子气的模样:“好,你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找到她。”

葛大叔:“仙山的人已经到了,你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当年的事,其实也不能怪仙山,仙山有仙山的规矩。”

他说这话并不是为玄阳阁开脱,只是纪闻尘他们如今也住在飞云旅,若是朝晨大张旗鼓找人闹到青居,惊动了纪闻尘……这对桑邈而言绝非好事。

朝晨捏了捏拳头:“我找到她马上带她离开,天涯海角,只要不再让仙山的人发现她就好。”

仙山束缚了她的自由,他知道她从一开始就不喜欢仙山。

这一次如果他能找回她,她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从此以后再也不见仙山那些人。

朝晨刚走,葛大叔立马给桑邈发了传音符,让她今日别出门,晚些时候他过去找她商量要事。

收到葛大叔的传音符时,桑邈和香挽已经在百相寺照看那些染了疫病的病患。

桑邈抽空确认葛大叔发来的传音符。

香挽见到葛大叔发来消息,心里便一直不安着:“阿听,我们快回青居吧。”

葛大叔绝不会无缘无故让她们躲着别人,他一定是发现了对桑邈不利的情况。

桑邈也很清楚葛大叔绝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桑邈确认完最后一个病患的情况便牵起香挽的手离开。

当务之急是赶紧回青居收拾东西。

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夜便离开海角天涯。

二人刚走出几步,无相佛子带着几个沙弥过来照顾病患。

无相碰巧看到他们夫妻二人匆匆忙忙要走:“两位施主请留步。”

桑邈和香挽不得不停下来和佛子打招呼:“佛子。”

无相款步走来:“今日之事多谢两位施主提醒,若非如此,疫病因无相而蔓延,无相罪过便大了。”

香挽摆摆手:“佛子客气了,我与夫君举手之劳而已。况且疫病若真大规模传开,我夫妻二人也难逃。”

无相看了看西沉的落日:“若是不耽误二人施主,我看天色也晚了,不如二位施主留下来用过斋饭再回去?”

桑邈:“多谢佛子,不过这两日因照看病患,我们顾不上青居,趁着现在还不晚,我夫妻二人想赶紧回去好好收拾收拾。”

“既如此,无相就不耽误二位了。”无相转身吩咐小沙弥,“送二位施主出去。”

桑邈隐隐有种预感,今夜一定会发生什么大事。

小沙弥在前为桑邈和香挽引路。

彼时纪闻尘正好打前院过来,隔着月洞门,他与桑邈擦肩而过。

无相见他来,无心提了一句:“你来的不凑巧,青居的老板娘与她相公刚刚走。”

无相指了指桑邈和香挽离去的方向。

纪闻尘顺着无相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纪闻尘望过来的这一瞬,桑邈被平地而起的风沙迷了眼,不得不侧过头躲避风沙,便是这一眼,纪闻尘看清了这个蓝衫小子的脸。

于他而言,这人的脸是全然陌生的,是他从未见过的一张脸,可当他视线扫过蓝衫小子那一双眼睛,他的心骤然绷紧。

这一瞬他仿佛看见了当年在仙山脚下抓住桑邈时她那双无辜的鹿眼。

纪闻尘的心狠狠一颤:“……!”

明知对方是个男子,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冲了过去,可他到底还是迟了一步。

他们夫妻二人早他一步坐上马车远去。

无相跟在他后面匆匆赶到,万分不解他的反常:“你怎么了?”

纪闻尘习惯了平静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令人陌生的慌张:“他为什么来这儿?”

“他们夫妻二人送病患过来。”

“他是谁?”

无相愣了愣,难道今日早些时候他没和纪闻尘说过他们夫妻二人的来历?

无相:“他们是青居的掌柜和老板娘,你忘了吗?”

他记得,他当然记得。

但他想要知道的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无相:“你这是怎么了?”

“他像极了一位故人。”

“三年前那个死在妖鬼冢的女弟子?”

纪闻尘沉默片刻:“……是。”

无相知道纪闻尘对三年前的意外有多么耿耿于怀,他不忍心把话说得太直白:“他是男子,而且他已经娶妻。”

他不可能是纪闻尘要找的那个人。

三年前无相偶然路过仙山,他很小的时候听说过玄阳阁仙尊的赫赫威名,所以当日经过仙山,他特意上山一睹那位九州传闻中堪比神祇的纪仙尊。

见到纪闻尘的第一眼,无相已被纪闻尘身上浑然天成的大道之威所折服。

无相亦是已经悟道之人,可面对纪闻尘,他却还是平白生出几分恍若被天人审视的窘迫。

那日纪闻尘站在雪中遥望山下充满烟火气的千秋镇,他浑身上下都落满了飞雪,他一如蛰居天幕之后的神灵,不言不语地俯瞰世上所有生灵,感受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悲苦,感受他们所能感受到的欢愉。

在世间生灵七情六yu的影响下,无悲无喜,无yu无念的神灵眼中终于也沾染上几缕尘埃,时隐时现,犹如跳跃的光影在他眼中忽明忽灭。

无相静默无言,他看着纪闻尘,如虔诚的信徒般仰视神佛。

他想他大概猜得到他眼前的神为何而苦。

上仙山之前他便听说半年前仙山有一位女弟子死在了妖鬼冢。

他们这位如神灵般本该无yu无念的仙尊,大概是在为他那位女弟子而惋惜。

原来摒弃爱yu的神也会有苦。

无相:“世皆无常,会必有离,勿怀忧也,世相如是。[1]”

立于风雪中的冷漠神因他这一句话而回首。

他与纪闻尘的缘分始于仙山那一场风雪。

那时的无相怎么也想不到如神祇一般的悯怀众生的纪闻尘竟会三年如一日地困在一场妄相中,不愿意脱身。

三年之后的今日,无相不得不再一次提醒纪闻尘,“会者定离,今日你便是见了她,也未必还能认出她。”

纪闻尘听懂了无相的言外之意。

无相这是在提醒他即便当初桑邈的魂魄不散,到了今日她早已进入轮回,重新转世。也就是说如今的桑邈不过是个蹒跚走路的小娃娃,即使他们在大街上擦肩而过,他也不可能认出桑邈。

纪闻尘淡淡的:“轮回簿上没有她。”

当时他去酆都查过,熙和告诉他桑邈并不在酆都。

无相:“……”

难怪纪闻尘不肯信桑邈已经死了,原来是他在酆都没有找到桑邈。

可这么说来,桑邈消散于天地的可能xin更大。

**

飞云旅。

朝晨从后院出来后在大堂遇到赵瑜徵。

起初赵瑜徵没有认出他,但她第一眼见到朝晨便觉得此人眼熟,所以她多看了朝晨一眼,而这一眼终于让她认出朝晨。

赵瑜徵:“朝晨?”

朝晨记得赵瑜徵,桑邈还在仙山那会儿和赵瑜徵关系最好:“赵姑娘。”

朝晨的称呼让赵瑜徵有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记得她第一次见朝晨是在仙山脚下的千秋镇,那时候他个子小小,整个人已经瘦脱相,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单薄得可怕,压根谈不上御寒。

而如今的朝晨,今非昔比。

他已经是人皇族最尊贵的王君,比起当日只拥有一半龙脉的昊君,朝晨显然幸运得多,他不仅拥有了完整的龙脉,而且还在三年之内做到大权在握。

而今的人皇族,他就是一把手。

看着朝晨,赵瑜徵不禁想起桑邈。

如果今时今日桑邈能见到朝晨,她一定很欣慰。

赵瑜徵:“你长大了许多。”

赵瑜徵是桑邈喜欢的人,所以面对赵瑜徵,朝晨的态度也会好许多。

赵瑜徵又问他:“尤空呢?他还好吗?”

朝晨:“他很好。”

“你怎么也来海角天涯了?”

朝晨:“办完事碰巧经过。”

他来海角天涯只为了两件事,但这两件事他都不能告诉赵瑜徵。无论是寻找桑邈,还是寻找九州图都与玄阳阁有冲突。

赵瑜徵颔首:“我就住在飞云旅,若有需要你可以来找我。”

朝晨点头:“多谢。”

简单的寒暄结束,朝晨又一次赶去青居。

另一边,葛大叔吃了桑邈留给他的易容丹,换上另一个人的样貌也去了青居。

为避免被人发现,葛大叔没走青居的正门,而是从青居的后门进去的。

桑邈和香挽回到青居之后就给葛大叔留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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