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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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仙山下了一场雨, 院子里的蕉叶便响了一夜。

纪闻尘说等一日再出发去往归墟海,若生便没再说什么。

他担心什么,别人或许不知, 但若生很清楚。

纪闻尘在担心桑邈,他要亲眼看到桑邈醒过来才能放心赶往归墟海做他应该做的事。

知他心意如此, 若生亦不再多言。

情关难过。

看纪闻尘的样子,他似乎压根也不打算过这个困住他的情关, 倒是甘愿被情关锁死笼中。

当初师尊让纪闻尘修无情道为的就是避免纪闻尘被情所困,心有软肋。

软肋一生,他们寻找归墟之力一事必有掣肘。

遇见桑邈之前,纪闻尘一直做的很好, 他灭绝爱yu, 从头到尾都是仙山高不可攀的仙山孤雪,除去九州之事, 俗世纷乱再乱也乱不到他心里。

可遇到桑邈之后,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纪闻尘不止一次因桑邈发疯,因桑邈失控。

虽然暂时还没耽误正事, 但往后的事谁又能预料?

若生现在最担心的是若有朝一日师尊交办的事与桑邈有了冲突,纪闻尘会怎么选。

好比宋子平挟持桑邈那次。

当夜纪闻尘毫不犹豫放弃了九州图,选择桑邈。

区区一个宋子平他当然不担心拿不回九州图, 但若是下一次他们遇到的情况是拿不回呢?

到了那个时候纪闻尘又会怎么选?

若生甚至不敢细想。

因为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若生想了一夜, 也听了一夜窗外雨打芭蕉。

天色擦亮, 若生换了身衣裳去流云殿。

若生刚到流云殿就撞上刚要出门的纪闻尘。

若生问他:“起得这么早, 去看桑邈?”

纪闻尘没有否认。

若生:“一夜没睡?”

纪闻尘没有正面回应,他问若生:“什么事?”

若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早来找他。

若生:“师尊教你的风雷观空术, 你可还记得?”

纪闻尘眉心一跳:“你想让我忘了桑邈。”

“我只是提醒你, 选择在你。”

千山仙人还在世时曾把风雷观空术授予纪闻尘。

说的通俗点, 风雷观空术是一种消除记忆的术法。

当年千山仙人让纪闻尘修习观空术便是为了防止有朝一日纪闻尘动了凡心生出爱yu,无法自拔。

而这观空术便是千山仙人给纪闻尘留下的自救之法。

因为观空术可以让纪闻尘于瞬息之内把所有关于情与爱的记忆抹除,让他变回那个不近人情的冷然仙尊。

纪闻尘没有把若生话放在心上:“我不会这么做,你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不知为何,当若生提起让他用观空术忘了桑邈,他的心竟生出瞬间的抽痛感。

若生哑然:“……去看看桑邈吧,这时候她差不多也该醒了。”

纪闻尘愣怔:“你?”

要去看桑邈?

若生干咳一声:“三年前的事是我的错,我关心她怎么了?”

纪闻尘觑眼看他,眼中分明藏着几分敌意。

若生惊恐:“……”

纪闻尘该不会是误以为他对桑邈还有别的心思?

若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我这是歉疚。”

纪闻尘冷眼瞥过若生:“你想多了。”

他不认为若生会对任何一个人有男女之情,他只是担心若生在打桑邈的主意。

纪闻尘不放心:“若生,我还是那句话,我要桑邈平平安安的活着。”

若生举起双手:“我也保证我绝不会再提这事。”

无论是拿回寒渊晶石,还是让纪闻尘忘了桑邈。

他都不会再提。

到了桑邈住的院子,二人得知桑邈暂未清醒。

香挽和赵瑜徵守了桑邈一夜,这会儿纪闻尘和若生来了,她二人便先去用了早点。

吃过早饭,赵瑜徵被若生堵在院门前。

香挽没有多问,她一点儿也不好奇若生和赵瑜徵的事,撇下他们两个进屋去看桑邈。

赵瑜徵问若生:“长老有话要交代?”

若生侧身走到门左侧,赵瑜徵跟上。

他看赵瑜徵一眼:“昨日你和桑邈……”

赵瑜徵沉默以对,昨日之事错处全在她。

邈邈尚未完全恢复,她却急着追问邈邈的苦衷。

理智告诉她,桑邈的离开,刻意隐瞒一定都是有原因的,可感xin却又一遍遍提醒她在桑邈心中她并没有很重要。

否则桑邈也不会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若生:“她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三年前她为什么离开?”

赵瑜徵摇头:“邈邈一直都想离开仙山,这我一直都知道。”

换句话说,三年无论邈邈为什么诈死妖鬼冢赵瑜徵都能理解,因为最终的结果是邈邈得到她最想拥有的东西。

自由。

所以赵瑜徵从来没有一刻因为这件事怪桑邈。

至于三年来桑邈没有一次曾给赵瑜徵报过平安,告诉瑜徵她还活着,瑜徵也不怪她。

因为瑜徵可以理解桑邈这么做是为了躲着仙山,躲着纪闻尘,不被他们找到。

在百相寺的那一夜桑邈不敢和她相认,她也不怪桑邈了。

因为这一点昨日邈邈已经和她解释过。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桑邈能快点醒过来,身体能快点恢复。

其他的都不重要。

若生:“三年来桑邈不敢告诉你她还活着,我知道是什么原因。”

这几年桑邈在外东躲西藏全是因他而起,桑邈和赵瑜徵之间的隔阂说到底也和他脱不了干系,他觉得他有责任把话说清楚。

若生:“她离开仙山是为了保命,所以三年来她不敢联系你。”

赵瑜徵惊讶:“保命?”

这又是从何说起?

桑邈离开仙山难道不是因为她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若生思索片刻:“因为那时候我想杀了她。”

赵瑜徵:“……!”

赵瑜徵久久地盯着若生。

她很怀疑她是不是听错了。

若生似乎看出她的疑虑:“你没有听错,三年前我曾经想杀了她,但是她知道了,所以她逃了。”

赵瑜徵不敢相信:“……长老你说什么?”

一向疼爱阁中所有的弟子的若生长老为什么想杀了邈邈?

“缘由涉及阁中机密,我不便告诉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三年来桑邈不敢联系你,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因为她不能。”

他看得出来在这件事上赵瑜徵也很痛苦。

他想给赵瑜徵一个放过自己的理由。

这一切本就是他造成的。

赵瑜徵:“……”

她怎么也想不到让桑邈难以开ko的苦衷原来是这样的。

“如果你想替桑邈出一ko气,现在就可以。”

若生束手等待赵瑜徵审判他。

赵瑜徵攥着寸心剑的手越握越紧,可最后也没能挥出这一剑。

若生虽没有教过她,但他毕竟是阁中长老,她身为弟子若是对长老动手,于理不合。

何况从她入阁那日起,若生对她诸多照顾,几次三番救她。

若认真计较起来,她不知欠了若生多少条命。

她断没有理由恩将仇报伤了若生。

哪怕是为了给邈邈出头,她也不能这么做。

赵瑜徵咬咬牙转身就走,徒留若生一人站在雨中。

赵瑜徵:“您救过我,又是长老,我不能对您出手。”

若生遥遥望着赵瑜徵背影:“无论何时,只要你想替桑邈出这ko气,都可以找我。”

从他决定告诉赵瑜徵实情的那一刻起,他已经预料这个结果。

他知道从此以后赵瑜徵必然会离他越来越远。

可他还是想要解开赵瑜徵的心结,解开她和桑邈之间的误会。

再者而言,如果不是因为他在流云殿的那句话,这些事也不会发生。

赵瑜徵听到若生的话却没有回头。

**

桑邈暂时还没清醒,纪闻尘的香挽一左一右在桑邈屋里守着。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香挽对纪闻尘的敌意消解不少。

桑邈昏迷的这两天,纪闻尘常来看她。

香挽看得出来纪闻尘是真关心桑邈,不是在和她装样子。

纪闻尘忽然问香挽:“三年前你找到她时,她是什么样子?”

桑邈能从妖鬼冢逃出来,一定遭受了常人所不能想象的痛苦。

香挽斜倚床边,漫不经心瞥了纪闻尘一眼:“真想知道?”

纪闻尘没说话,他盯着香挽。

香挽:“你见过被扒了皮的兔子吗?浑身血淋淋的。”

纪闻尘痛心:“……”她不愿意的提起的过去,原来竟是如此。

他以为他有勇气听香挽说那段残酷的过往,可当桑邈真的提起那一段故事,他脑海中一旦闪过那个血淋淋的桑邈,他就痛道不能呼吸。

他根本不敢也不能想象桑邈究竟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从妖鬼冢活下来,才能再一次站在他面前。

吃尽苦头才活下来的她,他有什么资格阻挡她去做她想要做的事情。

五年前他强行把她带上仙山他便已知晓她毕生所愿是自由,是畅快的呼吸,而不是被束缚在仙山,困住她追逐自由的脚步。

香挽:“其实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能算是活着了。我见到她那日,她只剩下一ko弥留之气,你知道我费了多少力气才让她活过来吗?”

三年过去,如今回想当时,香挽依然觉得胆寒,手也还会发颤。

“那时候我根本不敢碰她,你知道我帮她疗伤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吗?最恐怖的是我一碰她,我的手就跟被火烧过一样疼,顷刻间白骨森然。”

哪怕她是妖族之人,从小长在岐山,也见惯了妖族中各种各样闻所未闻的奇怪修炼秘法,她仍然被桑邈身上这个可怕骇人的秘密吓破了胆子。

“她这个样子,我没有办法为她疗伤,也没有办法为她处理伤ko。”三年前她根本不敢靠近桑邈,“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灵力吊着她最后一ko气。”

“后来我找到妖族一个秘法。”说到这儿,香挽一眼扫过纪闻尘,“当然,这在你正道宗门看来可能是邪术,可我管不着,只要能救人,在我这里就没有正邪之分。”

纪闻尘完全忽略香挽所说正邪之论:“什么办法?”

“两心结魄术,我用我三十年寿元换她重新活一次。”

三十年已经是结魄术的上限。

然而香挽用了三十年的寿命却换不来桑邈的三十年。

纪闻尘眉压眼,表情凝重:“也就是说你和桑邈的魂魄已经产生连接?”

两心结魄术有两个代价。

其一是寿数,其二是施术者与被施术者自此魂魄相连,任何一方出事,另一方都不会好过。

香挽正眼看纪闻尘,她讽刺他一句:“仙尊正道仙门出身,怎么对我妖族这些旁门左道如数家珍?”

她对纪闻尘的敌意虽然减弱不少,但一想起桑邈这些年吃的苦,她也管不了自己的嘴,忍不住要刺上他一两句。

纪闻尘不在意香挽的嘲讽:“她不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香挽啧了一声:“魂魄相连这事我没有告诉阿听,我怕阿听担心。至于寿元,我没有瞒她。”

香挽起身指着纪闻尘说:“所以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阿听一根手指头,我整个妖族都不会放过你。”

她是妖族公主,谁敢欺负到她头上那就是和整个妖族做对。

纪闻尘沉声:“我和你想的一样。”

香挽:“……”

他说的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么?

纪闻尘:“没有人可以打她的主意。”

香挽稍怔:“……三魂七魄,我和阿听只有一魄相连。”

也就是说无论是她受伤还是阿听受伤,她们对彼此只有感应,不会有严重到生不如死的切肤之痛。

同样的,她们之中无论是谁身死,另一个都能够好好活着,只不过彼此相连的那一魄会剥落。

他们等到中午也不见桑邈彻底清醒过来。

阁中医修也来看过,说是桑邈这几日体力消耗太大,所以才会如此。

现下她能多睡一会儿反而有力于恢复。

午后桑邈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又见到了五峰山上的那个人,她还是没有看清对方的长相。

不过她听到那人提起他要去归墟海。

梦中的她告诉那人,她会等他回来。

可是后来山上突然刮起一阵大风,跟着她就醒了。

睁开眼的一瞬,那人的样子明明那样清晰地映在她眼底。

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

可她稍一眨眼,那人的模样又在心中变得模糊。

仿佛她从来没见过那个人。

桑邈睁眼看见纪闻尘一双勾人的桃花眼。

他是被九州之人仰望的仙山仙尊,不近人情,心怀众生,但从不对任何人展露亲近柔情,近来却一次又一次让她看到他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柔软。

她并不适应这样的纪闻尘。

他应该是仙山孤雪,高空霁月,永远站在高处,站在世外,跳开红尘如刀枪不入的神明一般怜悯他脚下苍生。

他本应该如此的。

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心中这位被漫长寂寥岁月喂养长大的神也有了几分格格不入的柔肠?

神会这样半蹲在地仰头望着她么?

她听见他说:“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温柔的,小心的,像个陷阱一样。

桑邈愣了很久,直勾勾盯着从冷寂月宫跌落的神看了许久。

他生了一副极好看的皮相,不像凡人。

像飘然世外的神祇,偶然路过人间。

他不经意的一眼却让人间为之神魂颠倒。

桑邈长时间不回答,这让纪闻尘更加担心她的状况:“桑邈?”

桑邈脖子一紧,长时间出走的神思猛地回身,她表情不自然地摇摇头:“……没,我没事。”

纪闻尘凑近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没事。

桑邈下意识绷紧身子后撤。

纪闻尘有些尴尬,他垂下眸子掩饰他内心持续翻涌的失落:“对不起。”

她还是这么讨厌他。

桑邈压抑慌乱的思绪,心跳快得似是要冲出胸腔。

万幸纪闻尘没有继续靠近她。

只是一抬眸又对上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心神完全失落在他藏着璀璨星子的眸子。

她的脸红得厉害,这让纪闻尘很担心:“你脸怎么这么红?”

桑邈一惊,双手捧着脸把头埋得低低的。

纪闻尘等不到她的回答,更加担心:“我让他们过来看看。”

纪闻尘起身要出去,桑邈急忙向前扑去抓住纪闻尘的手腕不让他出去:“可,可能是因为刚睡醒。”

纪闻尘一转身就看见桑邈跪在床边,身子摇摇yu坠的样子。

她刚才太着急,一心只顾着拦下纪闻尘,别让他出去找人以免丢了她的脸,所以现在她整个人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跪到床外面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她抓着纪闻尘,现在她已经摔在地上。

纪闻尘伸手扶桑邈,可还是迟了一步。

只见桑邈的身体晃了晃,脸朝下就要摔到地上。

纪闻尘心一紧,嗓子都跟着发紧。他一步迈过来接住桑邈,桑邈险险扑进他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让桑邈后怕,也让纪闻尘后怕。

桑邈睡的这张床不高,但如果真让她脸朝下摔到地上,一定能疼得她掉一层皮。

桑邈惊魂未定,她靠在纪闻尘身上,耳边听到他愈渐慌乱的心跳声。

纪闻尘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你没事吧?”

桑邈红了红脸,从他怀里挣出来,她难为情:“对不起,刚才没站稳。不用找人过来,我已经好了。”

纪闻尘扶桑邈坐下:“饿吗?我去拿点吃的过来。”

桑邈摇头:“我现在没胃ko。”

经过刚才的事情,桑邈现在压根不敢正眼看纪闻尘,怕自己多看他一眼心跳又要乱了,脸也会跟着红起来。

桑邈没话找话:“香挽呢?”

纪闻尘:“她刚出去。”

桑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发一语坐着,纪闻尘也默默不言语地看着她。

他待的时间越长,桑邈越尴尬,越坐立不安。

他怎么回事,怎么还不走?

桑邈:“你……”

纪闻尘:“你……”

同事开ko的二人都看了对方一眼。

桑邈:“你先说。”

纪闻尘:“你先说。”

又是一次异ko同声。

桑邈清了清嗓子,转移尴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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