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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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桑邈如实告诉飞池姓名, 飞池还算满意。

飞池呢喃她姓名:“桑邈。”

桑邈等得不耐烦:“快说,你为什么要抢混元苍玉?”

按照秋霜给她的解释,如果混元苍玉不能归入归墟海, 轻则归墟国覆灭,重则便是整个九州的灾难。

桑邈想不明白飞池难道不怕死?

飞池满意:“混元苍玉对我有用。”

他这一族在当年创世神时期曾经犯下一个错误, 也就是那个错误导致整个九州差点被颠覆,所以到了他这一代, 累世福报消耗严重,他一出生神力便很微弱。

如果不是他自小勤学苦练,情愿付出比别人十倍百倍的努力,他可能连今日的修为但都无法维持。

桑邈觉得他说了等于没说:“谁要听你说废话?”

如果混元苍玉对他无用, 他又何必大费周章追着秋霜不放。

飞池:“有了它, 我才能不死。”

他认为这件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桑邈若真想知道她随便问问秋霜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他藏着掖着反而没意思, 倒不如坦荡荡告诉桑邈。

兴许还能博得桑邈一丁点儿好感。

听飞池这一说,桑邈想到飞池另外一番话:“为什么说我是你长生不死的y?”

飞池迟疑。

桑邈追问:“我和混元苍玉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桑邈有种不好的预感。

或许这就是在幻境内邈儿要告诉她的危险。

只不过当时她以为邈儿所说的危险是指归墟海危险,但现在看来……她担心邈儿说的危险是独属于她的危险。

飞池向后一仰:“你跟我走我就告诉你。”

桑邈:“你已经盯上我了, 我还跟你走?我没傻到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飞池坐起来,双手交叠圈在双腿前面,他盯着她, 认真而严肃:“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因为看上你了?”

桑邈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哆嗦:“你刚才说我是你长生不死的y, 谁知道你会不会扭脸就把我练成y。”

飞池后仰, 抬头看着四面的高墙:“把你练成y?我恐怕还没有那样的本事。”

“那你是什么意思?”

飞池慢慢悠悠:“你出去,我累了。”

其实他现在也不确定是怎么回事, 他只是听命于那个人而已。

桑邈咕哝:“爱说不说。”

从地牢出去, 纪闻尘已经在外面等她。

刚才纪闻尘原想陪桑邈一块儿进去, 但桑邈不愿意,他便只能在外面等着。

桑邈和飞池之间有不能让他知晓的秘密,这点让他很在意。

纪闻尘问她:“问完了?”

桑邈点头:“恩,我现在去找秋霜。”

纪闻尘拉住她手臂:“桑邈,告诉我你好奇什么?”

他可以不在意她有秘密瞒着他,但他在意她有没有危险。

而这个幻境在他看来处处都是危险。

他很担心他一不留神没能护住桑邈,让她身陷险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

三年前在妖鬼冢发生的一切始终是他心底的阴影,是他这些年不可磨灭的噩梦。

“我现在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等我问清楚,我再告诉你。”在他失落的眼神下,桑邈忍不住和他解释,“我只是不想平白让你担心。”

纪闻尘某根绷紧的神经恍然一跳:“我应该担心么?”

桑邈本意是想宽他的心,怎么现在她好像越说情况越糟糕了呢。

桑邈拨开他的手:“总之你等我。”

安抚好纪闻尘,桑邈去找秋霜。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秋霜知道桑邈会来找,所以就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等她。

桑邈前脚踏进院子,秋霜便招呼她过来喝茶。

她左右看了一眼,院子里除了伺候的侍女之外没有别人。

秋霜注意到她:“你在找什么?”

桑邈摇头否认:“没找什么,只是担心会不会打扰你和琨玉。我们是不是应该换个地方说话?”

秋霜给桑邈倒了一杯新茶:“不会,他不住这里。”

桑邈觉得意外:“……不住这里,那他住哪儿?”

秋霜和琨玉已经成了亲,照理说应该住在一起。

难道是上一次秋霜当着满堂宾客的面离开让琨玉心生芥蒂,不愿意和她一起住?还是……秋霜本身就排斥和琨玉住在一起?

秋霜轻轻抿了一ko茶,清清淡淡的茶香从她唇齿蔓延开,滑入她咽喉,淡香过去,舌尖返上来一点儿薄薄的茶叶涩甘:“他说现在这样更好。”

琨玉说在她完完全全接受他之前,他们暂时还是分开住比较好。

桑邈有些感慨。

秋霜和琨玉这桩亲事说到底源于琨玉的执念和强求,如果他肯放手,秋霜也不会日复一日在自责和内疚之下来回拉扯。

可在琨玉难以放手的执念之下,他又古怪地遵守着某种底线,不把秋霜逼得太狠。

他们三人之间的爱恨恩怨真是让看的人也感到揪心。

桑邈问她:“你有什么打算?”

一想到归墟古国到秋霜这一世就会灭亡,桑邈忽然想劝她放过自己,做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别再束缚自己。

无论是秋霜,还是归墟古国,他们的时间都已经不多了。

秋霜沉思,桑邈问她之前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做才能欠琨玉少一些,才能弥补墨远川。

秋霜摇头:“我不知道。我的打算是由归墟国的命运而定,而且琨玉……”

那日她已经和琨玉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可琨玉还是不想放手,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桑邈:“你应该为你自己打算,为你自己而活。如果你觉得欠了琨玉许多,你可以用别的法子还他,没有必要这么折磨自己。”

虽然桑邈暂时无法确定归墟古国究竟是不是因为归墟海震荡而灭亡,但她现在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浩劫已经近在眼前。

桑邈劝她:“人生苦短,放过自己,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如果做不到完全开心,至少也要做到不让自己日日夜夜都痛苦。”

秋霜悲观得像个垂垂老者:“佛语说众生皆苦,没有人能例外。”

桑邈:“佛语所言是为了让众生看淡苦难,而不是消极抵抗苦难。如果你做不到看淡,那就抵抗,让自己快乐起来。”

秋霜的时间不多了,同样的,墨远川也不多了。

过一阵子,秋霜和墨远川都会死在归墟那场劫难中。

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千百年前就已经注定了的结局,无人可以更改。

秋霜笑了笑,她给桑邈添茶:“好,你的话我记着了。”

秋霜问她:“你说有话要问我,是不是关于混元苍玉?”

“混元苍玉为什么能让飞池长生不死?”

秋霜目光迟滞,她意外桑邈知道这么多,不过细细一回想方才在地牢桑邈说有话要问飞池,估摸便是问他这些事。

“混元苍玉是当年其中一位创世神的一件本命法器,碰巧飞池就是那位创世神的后裔。”秋霜补充,“我们这些人,无论是我,墨远川,琨玉还是飞池都是当年那些创世神的后世。但是当年创世神尽数陨灭之后,神族后裔的神力大大被削弱,传到我们这一世,神力已经大不如前。”

秋霜继续:“而这其中又以飞池最为严重。飞池出生时神力几乎为零,如果不是后来他勤学苦练养回来一些神力,其实他和常人无异。”

“为什么飞池身上神力微弱?”

同样是创世神后裔,神力也同样传了这么多世,为何单飞池一个与众不同?

“具体的,我并不清楚,不过我听父亲说似乎是因为飞池那一族那位创世神曾经犯下错误,所以累世神力消散速度会比我们这些人迅速,而且寿命也会比常人短一些,并且是一代比一代短,直至完全灭亡。”秋霜解释,“这是天道对他们的惩罚。”

“错误?”

“恩。飞池想方设法要拿走混元苍玉是因为这件法器当年是他父神一族的本命法器,既是本命法器,其中必然还残存一些他父神的神力,所以飞池想借法器中的神力延续他的生命。”

桑邈终于听明白混元苍玉和飞池之间的因果关系。

既然是混元苍玉的神力能够延续飞池的生命,飞池又为什么说她是他长生不死的y?

总不能她是混元苍玉的化身。

“混元苍玉有没有可能是人?”

虽然她觉得这个假设很离谱,但他必须承认飞池的那番很让她介怀。

她既不希望被飞池练成长生不死y,更不希望她会成为那个注定镇压不了归墟海的混元苍玉。

秋霜愣了很久,她不知道桑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假设。

秋霜否认:“不会。混元苍玉是法器,前一块儿几年前丢失了。”

她亲眼见到过混元苍玉,她知道它长什么样子。

那就是一件法器,不可能是人。

“也就是说神女的出现会带来第二块儿混元苍玉。”

既然她不是混元苍玉的化身……难不成她是神树预言的神女?

不可能,不可能。

她又不是神,更不是神族后裔,怎么可能是神女。

桑邈又问秋霜:“除混元苍玉之外,有没有别的法子延续飞池的生命?”

秋霜:“我不清楚。”

这是实话。

桑邈有些失望:“先前你说飞池那一族曾经犯下错误,所以天道要惩罚他们。他们犯了什么错?”

“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因为那已经很久远的事情,就连父亲知道的也不多。”

桑邈想到她在藏书阁翻到那本古书,会不会飞池那一族犯下错误和古书上记载的那件事有关联?

桑邈问秋霜:“前几日我在藏书阁的一本古书上偶然得知一件事。”

“什么?”

“千百年前,创世神曾与魇魔有过一战,这是真的吗?那么,飞池父神犯下的错误会不会和那件事有关系?”

秋霜抬眸,目光清亮:“你是说神魔大战?”

桑邈:“对,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到底有没有这一回事我不清楚。”秋霜搁下茶盏,“幼时我也曾翻到那本书,当时我问过父亲,不过父亲对这件事也是一无所知,所以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也不清楚。”

那本书是否可信,她亦不好下定论。

秋霜:“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件事?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无法解释的事情太多,所以想多了解一些。”

这种情况在归墟国尤为严重。

桑邈话锋一转:“婚礼之后,你和墨远川有见过面么?”

“没有。”

秋霜抬头望着黑夜的某个远处。

虽然她看不到墨远川,但她知道墨远川一定在某个她没有发现的角落看着她。

“可以和我说说你们三个人故事吗?”

秋霜大大方方:“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们三个人是在昆仑山相识的。”

那年她到昆仑山拜师,墨远川是她在昆仑山遇到的第一个人。

当时她在山脚迷路,正好遇上下山办事的墨远川。

出于好心,墨远川给她指了一条上山的路,奈何她是天生的路痴,即便有墨远川给她指路,她还是在山上绕了好几圈,愣是没找到去昆仑的路。

她从白天绕到天黑也没有找到路。

傍晚时分她再一次遇到墨远川。

坦白说那会儿墨远川是真被秋霜傻里傻气的本事惊到了,但奇怪的是他又觉得这姑娘可爱得很。

傻里傻气的可爱。

后来是墨远川带她上的山。

墨远川是秋霜在昆仑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他们初相识那会儿,秋霜还是个乐呵呵,特别爱笑的小姑娘。

她是那种看到掠过天际的飞鸟掉队都会笑上好久的人。

因为从她觉得那只鸟真笨。

每到这个时候墨远川就会嘲笑她第一次上山就在山里转了一天的糗事,说她五十步笑百步。

秋霜也说不上来她和墨远川的感情是什么时候从单纯的朋友之谊变质成了男女之情,或许是在他们朝夕相处的点滴中,也或许是在更早的时候。

在他们初见的时候就已经对彼此有别于旁人的情愫。

只是当他们意识到对彼此心意的时候,他们对彼此的感情已经在心中长成苍天大树,无法撼动。

可偏偏在他们互许终生的时候琨玉认出了她,而她也从父亲那儿得知她和琨玉原来还有过指腹为婚的一段故事。

其实她和琨玉的初时并不愉快,琨玉看不惯她,总是骂她蠢,而她也不见得有多喜欢琨玉。

可奇怪的是一向看不惯她的琨玉忽然转了xin,成日跟在她后面,亦步亦趋的。

她下定决心要和琨玉划清界限,她一次又一次求父亲解除她和琨玉的婚约。

一开始父亲不同意,但父亲毕竟是疼爱她的,到了最后还是答应了她为她解除这门婚事,他另收琨玉做义子。

这样他和琨玉父亲的师兄师兄弟之情便可全。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白灵决定这么做的时候,她却意外得知当年归墟海啸中救她离开的那艘船本该是救墨远川父母的,但却意外被她家劫了。

最后她活下来了,可墨远川的父母却永远沉入海底。

得知真相之后,父亲怀疑墨远川在昆仑山是有意接近她伺机报复,于是便更加坚定地支持她和琨玉的婚事。

事实上,在此之前无论是她还是墨远川都对此一无所知。

墨远川的父母虽然不是秋霜亲手杀的,但他们毕竟是因她而死,这便等同于她是害死墨远川双亲的凶手,是他墨远川的仇人。

从那一日起她和墨远川渐行渐远。

她答应履行和琨玉婚约那一日,墨远川曾经来找过。

他说他忘不了她,他说他要带她走。

她问他:“可我害死了你的父母,你这些年的孤苦全是因我而起,即使这样你也愿意吗?”

墨远川在世上漂泊的这些年,他吃的那些苦都是因她而起。

他真的能忘了这些么?

他说他愿意,他可以为她放下仇恨,忘记一切。

他说他在这个世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他不想再和她分开。

他们决定远走高飞那日,秋霜等了很久,最后只等来他匆匆一面,还有琨玉和父亲的围堵。

父亲用国家大义劝她不要忘了她对归墟国的责任,所以她动摇了。

她做不到辜负归墟国,只好辜负墨远川。

那天之后,她和墨远川分道扬镳。

秋霜和墨远川的故事让桑邈唏嘘不已:“可你放的下他?”

从秋霜的种种表现来看,桑邈不认为秋霜已经放下墨远川,相应的,墨远川也未必真的已经放下秋霜。

他们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默默想着,念着彼此。

他们如此默默守护彼此让桑邈更为揪心。

她比秘境中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归墟国的灭顶之灾已经近在眼前,这是秋霜无论如何都无法力挽狂澜的定局。

前路已经注定,她和墨远川本应该用这最后的一点时间彼此相守才对。

可他们还在继续蹉跎。

秋霜:“我和他有缘无分,我已经认了。”

**

桑邈回去的路上遇到在等她的纪闻尘。

她问纪闻尘:“归墟古国是在哪一年消失的?”

纪闻尘声音沉重:“今年。”

归墟古国消失的那一日便是他们离开秘境之时。

琨玉花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能找到若生他们,现在纪闻尘有理由怀疑若生是被秘境卷入某个夹层当中,所以他和桑邈才会迟迟找不到他们。

他们在夹层中待的时间越久危险越多。

换句话说,秘境若是可以早点消失,他们便能早一日找到若生他们。

桑邈神情凝重。

纪闻尘知道她担心什么:“这是千百年前的归墟古国,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改变既定的结局。”

“我知道。”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一步一步走入死亡的深渊,她怎么能做得到无动于衷?

纪闻尘安慰她:“注定的事,我们改变不了。”

桑邈决定先和纪闻尘提一提神女和长生不死y的的事情。

桑邈:“飞池说……”

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颜色骤变。

桑邈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纪闻尘搂进怀里。

纪闻尘用手臂护着她的头把她抱到怀里,他牵着桑邈的手用最快的速度带她躲到附近的屋檐下。

桑邈惊惶:“怎么了这是?”

王城亦在这顷刻间陷入毫无秩序的混乱中。

周围到处都是嘈杂无序的动静。

纪闻尘抬眸遥遥远望夜幕中的某个远处:“是归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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