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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桑邈没有急着回答纪闻尘。她抬头, 一双清泠泠泛着温柔水光的眼睛正一错不错，静静地望着他。
她目光清澈如天山池水，不染一丝尘埃。她的目光干净得不似俗世凡尘中人应有的样子, 她没有算计，没有阴谋阳谋, 有的只是一片赤诚。
桑邈淡声：“纪闻尘，我问你一件事情, 你一定老实回答。”
纪闻尘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只是看她这样认真而慎重，难免多想，暗自在心底做了不好的设想。
纪闻尘沉默不语, 屏息以待。
桑邈：“离开归墟秘境之后, 你会不会暗中派人跟踪我？”
她说过，等她离开秘境她要继续她游走九州的美梦, 可现在看来，恐怕到时不是她一个人离开。
她将要带走的还有她看不到的尾巴。
纪闻尘沉静，如果她没问, 他一定不会主动说，但现在她问了，他也不想瞒她：“会。”
桑邈眼神闪烁, 她既庆幸纪闻尘的坦诚又后知后觉的心神颤栗。
他一个修无情道的人不应该这么在乎她, 紧张她, 关心她。
她应该要做点儿什么阻止他道心动摇。
纪闻尘怕她误会：“我只是想要确保你安全。”
不是为了监视她, 更不是为了寒渊晶石。
如果是以前桑邈一定会误会他，一定会认为他是为了寒渊晶石才这么做, 可现在她认清了他的心意。
她不会再怀疑他的动机。
桑邈有些难过：“可你不需要这么做。”
她的安全生死不是她能掌控的, 更不是纪闻尘能决定的。
纪闻尘的心咯噔一声掉下去, 预感不妙：“什么意思？”
“我以为三年前我是被妖鬼冢的力量所伤，可现在看来看来当年的惨剧或许就是我体内这股力量第一次爆发，进而导致妖鬼冢被炸毁。”桑邈垂眸，“其实三年前在妖鬼冢我死过一次，当时香挽用她的寿命换了我几年寿命，换句话说，无论你的人跟不跟着我，我都不会安全，我也不会像你们一样长命百岁的活着。”
如果纪闻尘真的派人跟着她，她的秘密根本瞒不了他。
桑邈：“所以这次离开之后别让你的人跟着我。若有缘，我们自然有再见的那一天，如无缘，也不必强求。”
不应该产生的情感到这里为止。
他斩断不了的情愫，她愿意帮他。
纪闻尘抬眸，彼此视线相交不出几息，她默默低头不言语。
他说不上来他现在具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某种苦涩又悲切的情绪正在翻涌，一如王城之外的归墟海一般凶猛，一遍又一遍撞击他，而他已经被这份情绪没顶。
她怎么能做到这样平静地说出她生死？
仿佛他们此时此刻说的是大街上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般。
纪闻尘有被她这样无所谓的要命态度气到，但现在这个情况下比起生气，他更心疼她，他咬了咬牙：“香挽换了你几年寿命？”
桑邈撒了谎：“我不知道，总之一定没你们长。”
如果让纪闻尘知道她只剩下一年寿命，他一定不会答应让她离开仙山。
更让桑邈担心的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或许也不愿意继续隐藏他为她动心的事实，而这是身为无情道仙尊本不该有的东西，是他的大忌。
纪闻尘攥紧拳头，语气霸道：“好，你不知道我就去问香挽，在我知道答案以前，你哪儿不准去。”
桑邈愣了愣，她抬头用一种难以理解的眼神看着他：“你没有必要这么关心我，你何必这么关心我？”
桑邈提醒他：“你别忘了你是九州仙尊，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什么要把精力浪费在我身上？”
纪闻尘眼尾一挑，自嘲似的笑起来：“为什么？在你看来我是在浪费我的精力？”
桑邈不再看他，她低声：“难道不是吗？”
她不敢大声质问他。
不知是害怕伤了他的心，还是她自己的。
纪闻尘笑着笑着，脸骤然冷下来：“好，那我告诉你我为什么……”
这么长时间了，他不信她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别说若生，就连肖宜和孟向朗都看出来他待她不一般，他不信聪慧如她一刻也不曾察觉他的心意。
他对她不可言说，却又刻入相思骨的心意。
既然她要和他装傻，那么他就把话掰开了揉碎了，和她讲个清楚。
桑邈打断他：“我不好奇，我也不想知道。”
不可能的事情，最好连苗头都不要有，省得彼此动摇。
纪闻尘唇线绷得死直，半晌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他像是真的被她气到了。
纪闻尘表情难看：“……”
她执意和他装傻，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纪闻尘蹙眉，半晌才说：“如果我说我就愿意浪费呢。”
她再傻也绝不可能听不懂这句话。
撂下话，纪闻尘愤愤离开。
他想要出去冷静一下，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他会被桑邈气死。
而且他要好好冷静一下，弄清楚桑邈体内的力量来源。
她真是有上百种办法能气死他。
望着他生气离开的背影，桑邈身子一软倒在整个贴着床边歪着。
就这么点功夫，秋霜寻了过来。
秋霜一进门看到桑邈有气无力地倒在床上，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秋霜赶忙上前：“你怎么了？”
桑邈摇头：“没怎么，休息一下就能好。”
“是在归墟海受伤了吗？”
桑邈这样子可不像是身子不适，倒像是受了重伤。
“没有。”
秋霜真心实意地关心桑邈：“那你这是怎么了？”
桑邈：“不用担心，我休息一夜就好。归墟海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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