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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乌鸦

“任科长，你看啊，这个弹壳的直径要比普通的手枪子弹要小得多，只有 左右。我们平日用的枪呢，大部分都是点四零或者点三五的，有一部分大口径的枪，他的口径可以到点四五，所以比较常见的手枪子弹都是 9-12mm 的......”

任鹤星低头看了看手表，这老头是怎么说二十分钟都说不到重点的？

局里高薪聘请过来的子弹专家带着厚厚的老花镜，看着像个教书先生，说话也像教书匠一样啰嗦，任鹤星不耐烦他的长篇大论，直接了当地问他，“所以，这是什么手枪用的？”

“袖珍手枪，美产的点二五袖珍手枪。”

说到点二五的袖珍手枪，任鹤星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掌心雷。

“局座，从傅经纶腹部取出的弹壳直径很小，只能适配点二五的袖珍手枪，属下记得，今年年初从美国运来的援华军事物资里，恰好有一百支掌心雷。”

任鹤星说的掌心雷，指的是勃朗宁 M1906 袖珍手枪，这种枪只比烟盒略大一些，藏于掌中不易发现，因此达官显贵多爱用此枪防身。

所以当时这批援华物资运来重庆时，军政部将这一百支袖珍手枪全部拨给了军警机关的高层。

任鹤星的想法是从枪查起，自从政府迁到重庆以来，对枪支的管理一直十分严格，只要这把枪在重庆备案，那就一定能查到它的蛛丝马迹。

但仅凭他一个小科长，没有那么大的能量去办成此事，任鹤星也顾不得面子，厚着脸皮就来求上司帮忙。

戴老板当即下令，让军警机关上报此型号的手枪的使用情况，务必落实到一枪一弹的具体去向。

知道走出局长办公室的门，任鹤星的心里都还有些打鼓。

说白了，他现在的每一步都在赌。

他先是赌开棺验尸必然能发现有用的线索，不惜拿命发毒誓，后来又赌袖珍手枪卖价昂贵，等闲之人必定用不起，此事必然是政府内的人。

袖珍手枪如今在黑市上已经炒到了 20 美金一把，比毛瑟枪的价格都要高一些，他赌凶手既然要做人命买卖，手头必然不会宽裕，就算有这把枪，也会拿到黑市换钱。

你说凶手可能爱枪如命？好，如果他真的爱惜这把枪，就不会用这把枪去行凶杀人，还射了足足三发子弹，他哪里来的钱去淘换这么特殊的弹药？

所以这枪，必然是哪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借给手下的人行凶用的。

如果赌对了，那海阔天空，任鹤星把凶手缉拿归案，借此机会坐稳情报二科科长的位置，大家和气生财。

若是赌错了，那重庆是万万留不住，他不得不另作考虑。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任鹤星拿上外套，准备下班回家了，他关了灯，正要锁门回家，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大半夜的，谁会打电话来？此情此景，多半有些诡异，任鹤星看得很开，他连掘坟的事都做得出，怎么会被电话铃声给吓住？

如果真是傅经纶打来的，他倒要好好问问这位老哥，到底谁是杀人凶手？

“喂？”

他接起电话，电话线的那头的声音很有特点，没什么口音，咬字也清楚，“任科长，实在不好意思，我明天就要动身去云南。这部电话是我的专线，保密性不错，先前我们没聊完的，不妨放在电话里说吧。”

……

过了两天，各个部门的子弹损耗情况陆续传回了军统局，怎么说呢，喜忧参半，喜的是真的有点眉目，忧的是，这件事兜兜转转，又绕回了宪兵司令部身上。

任鹤星有点笑不出来。

分给宪兵的二十支枪，其余十九支，包括李秉昭本人的那把在内，每颗子弹都有明确的去向，唯独警务处副处长李成济的那支枪，有三发子弹说不出具体的损耗情况。

偏偏李成济是李秉昭沾亲带故的堂弟，平日里多得李秉昭信任，任鹤星硬着头皮，直接带人把李成济给抓了起来。

他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李秉昭是远在天边的危险，现在还看不上他这小喽啰，可盐帮那群人是近在眼前的杀机，这案子要再破不了，这帮地痞流氓能把自己蒙着头扔进嘉陵江里喂鱼！

把人请进军统局的第一天，就上了几件刑具给李成济松松筋骨，结果李成济三个小时都没捱过，老老实实把什么都给招了。

李成济没把他堂哥给牵扯进来，只说自己是受四川省主席的指使，把枪给了手底下的两个心腹，让他们把傅经纶给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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