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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人间炼狱

任鹤星的出现，不可避免地引起一阵喧哗，毕竟他这张脸很有辨识度，在婚礼现场出现军统，并不是什么吉利事。

新郎方骏祥迎了上去，不知为何，他的步态有些不稳，“任科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不知任科长光临鄙人的婚礼是......”

他恭恭敬敬地给任鹤星递了一杯酒。

“那肯定不是来讨喜酒喝的，”任鹤星接过酒杯，笑吟吟地讲了个冷笑话，讲得方骏祥冷汗都下来了。

“诸位中午好啊，”他放开音量，“首先，非常抱歉打扰了大家的雅兴，我们收到消息，说这家餐厅呢，今天有地下党分子活动。”

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石太太抱着石囡囡，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好好的婚礼，受邀前来的有几百号人，其中不乏有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会混进来地下党呢？依重庆现在的风气，如果跟地下党扯上关系，方方面面都会受到牵连。

她突然有些头痛，便唤石慈心，“你过来抱会儿你妹妹。”

石慈心哪敢不从，吃力地将囡囡抱了过来，这小妮子还挺沉。

向绍卿也害怕地偎在陈秋明的肩膀上，陈秋明与人接头时，情报都是口述，把监视之人解决后，为保险起见，那封加密的信件也已烧毁，去过盥洗室的人不多，但摆脱嫌疑应该不算难。

只是不知道任鹤星目前掌握了多少信息，是仅仅只知道今天的接头，还是已经破获了一个据点？

石慈心是军统编外人员，当然没什么好怕的，她甚至还有功夫来安慰石太太，“军统虽然是心狠手辣了一点，但应该会秉公执法吧？”好吧，她也有一点不确定。

党务秘书处的秘书长康毅文是今天的证婚人，也是在场官职最大的政府官员，见众人都有些惊惶，也走上前想跟任鹤星交涉一番，先敬了任鹤星一杯酒，任鹤星倒没有驳了他的面子。

“任科长，军统的公务我们不敢置喙，只是今天是人家的婚礼，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若是大张旗鼓地查，未免影响有些不好。”

任鹤星道：“康秘书长，这大喜的日子，谁想干这损阴德的差事，可我军统的人已经被地下党杀害在盥洗室，血都留了一地。你说，这两个人要是再抓不到，难保他们自知逃生无望，血洗婚礼啊。”

他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很明显，若是有人胆敢阻碍，到时候不仅婚礼办不成，婚礼上的人也走不掉。到时候人都死光了，是什么情况还不是任他们说？

“劳烦各位互相检举一下，有去过盥洗室的女士先生，都主动站出来，若有包庇，一律按地下党分子处理！”

任鹤星的话太严重，陆陆续续有人站了出来，石慈心的眼睛不由自主瞄到陈秋明身上，他安抚性地拍拍绍卿的肩，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话罢，扶了扶眼镜，也起身站了出去，那女傧相错开一会儿，也站了出来。

去过盥洗室的不多，但也有二十来人，方骏祥也在人群中，成了最先被盘问的对象。

“那先从新郎官开始吧，你是什么时间去的盥洗室，当时有人看见你，能证明你去过吗？”

方骏祥犹豫了一下，想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嘴中一阵发苦，原本憔悴的面容泛起淡淡的青色，眼前的任鹤星也变成了重影，头一阵剧痛，好像被斧子狠狠劈了一样。

他跪倒在地，弓着背呕吐起来。

康毅文以为他喝多了，正要关心一番，腰已经弯了下去，突然视线也一阵模糊，眼前一片飞雪，竟一下子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人群涌上前去，先要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可在推搡之中，不少人也同样出现了恶心呕吐的情况，任鹤星被围在中间，震惊地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栽倒在地，先是呕吐不止，复而直接昏迷。

这还远远不止。

待他视野开阔后才发现，包括原先在座位上的人，也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有的人直接倒在了自己的呕吐物之中。

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他猜错了？今天地下党的目的并不是接头，而是投毒？

任鹤星僵在原地，整个人都被倒下去的男男女女与呕吐物包围。

突然，他意识到，在他的面前，还有两个人安然无恙。

陈秋明与女傧相。

……

石慈心抱着石囡囡，无助地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

包括她们这一桌在内，几乎所有人，都出现了头晕呕吐的症状，原本庄重、圣洁的婚礼，在顷刻之间，被呕吐物与难闻的异味所覆盖，世界犹如一个巨大的泔水厂，同时，还有几百个人同时昏厥在地。

除了少数的几个孩子，其余的人全部已经倒地，包括新郎新娘、傧相、司仪等等也没能幸免，她们这一桌的幸存者还较多，陈秋明、向绍卿、她与石囡囡，足足有四个。

是昏迷，还是已经死了？

石慈心根本不敢去探鼻息，她仅仅是抱着石囡囡，都忍不住颤抖。有什么能比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面前倒下更让人情绪崩溃的呢？

绍卿扫视了一圈桌上的残羹冷饭，是菜有问题？不可能，这些菜他们每个人都动过，不可能只有她跟石慈心安然无恙。

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中毒迹象，她、陈秋明、女傧相、石慈心都没有中毒迹象......

绍卿看了一眼酒杯，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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