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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甩十条街（二更）
马车出了巷弄便停在天香楼门前，眼前的事物瞬间明朗，车上的人掀开帘子，微微一笑后在侍女的搀扶下下车。
那人止步于高大华丽的门楼前，看着里面人群来往，热闹非凡。
闻语顿了顿，向前一步，“还不进去？”
召陵道：“不急，现在人多，装装样子。”
闻语抿着嘴偷笑，眼神止不住地打量今日的召陵。
为了今日不露馅，是安意辰命人赶了一件月白色的锦袍出来，衣面洁净无瑕，衬的召陵面颜如玉，路过他身边的人无一不频频回头看这位贵公子。
闻语也失神一瞬，换下粗糙的黑衣布料，穿上华服的召陵竟然是这个样子。
也是，召陵毕竟是上怀镇国将军的独子，想来以前在南朝之时，也是这般雍容华贵。
“客官，您几位？”店小二看召陵衣着不凡，上赶着伺候。
召陵一笑不语，径直走向柜台。
“掌柜，可有空余的上房？”
掌柜的正在算账，闻言抬眸时是一副冷淡不耐烦的神色，但是看见召陵的装束，立马殷勤起来：“有的有的，小店什么都有，上等房共有四间，其中一间被一位入都赶考的公子定了，其他三间，您随意！”
“入都赶考？”召陵寻着他的话，“这么巧，我也是入都赶考来的，掌柜的是否可以通融，将我的房间和那位公子的处于一侧？”
掌柜的捏着胡子，喃喃道：“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上等房也是有优劣的，只是，那两间房是我们店里最贵的，公子您……”
召陵面色不改，从腰间拿出银子，“我家中在荆州做商，区区小银还能拿不出？”
掌柜的见钱眼开，都不用店小二伺候，自己领着召陵和闻语去了房间。
路过南一房时，里面传来女子柔媚的声音，再来便是男子的挑逗声，
召陵顿足听了片刻，又和掌柜的一起去了房间。
“那便是那位公子住的？里面好生热闹。”
掌柜笑的眼纹都戳来了，“是啊，他是来自南州的吴景公子，听说是朝中秘书监徐大人的门生。哎呀，这赶考辛苦，放松放松也是应该的。”
召陵嗤笑一声，用女子解闷，还能称作应该？
这样的人进了朝堂，不知会祸害多少忠良。
只可惜他不能暴露身份，不然定将吴景打的娘都不认识。
掌柜领了召陵的命令就关门出去。
不得不说，到底是上房，一关门，旁边的声音便小了许多。
“我们可是现在就行动？”闻语解了包袱闻他。
“不急，现在旁边正热闹，怕是招引不来他。我让掌柜的拿一些吃食上来，今早走的时候世子交代，这天香楼是中都最繁华的酒楼，他让我带你吃些好的，不必着急回去。”
闻语笑了笑，“世子待我很好。”说罢，心里又开始想念是安意辰。
掌柜的准备好吃食，让店小二给召陵送去，自己则亲自去了南一房。
吴景身子慵懒的靠在软垫上，一条腿撑起，另一条腿压在身边女子的胸上，正敞着胸膛大口喝酒。
见掌柜的来，他招手将人招至身前，顶着半张红脸问道：“我今天早上听见旁边有动静，怎么，住人了？”
“是是是，一位从荆州来的考生，看着穿衣打扮，像是个富家公子。”
吴景不屑的哼了一声，“荆州？倒是比南州富饶一点，可有人举荐呐？”
掌柜的眼睛一转，露出精光来，“他哪里和公子比的上，只是带了一个随行侍女，我方才路过他的房子，还听他在里面背书呢，想来，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求学人罢了。”
吴景了解了大概就不想在多言，掌柜见状又恭维几句退出房。
吴景拉起被他腿压在身下的女子，笑着道：“求学人？有真才实学又有何用，现在的为官之道，就是看你有没有人，有没有关系，否则，都是屁。”
女子娇笑：“可不是嘛吴公子，您这一来就是做大官的，指不定这春考过后，秘书监就是您的了。”
吴景睁着两只醉眼，笑眯眯的挑起女子的下巴，身下的欲望越发压制不住，压着人就开始同赴巫山。
虽说一墙之隔有些隔音效果，但是奈不住那女子叫的太大声，整个走廊都充斥着南一房里男人的粗喘声和女子的求饶声。
正在喝茶的召陵被那一声声波浪冲击的恨不得打道回府，闻语红着脸有些尴尬，急忙把窗户都关上。
召陵道：“正常，吴景这种人干出这种事很正常。”
不说话还好，越说闻语脸越红。
“昨日州珩公子教你的，你都会了？”
闻语见那声音越发不对劲，干脆忽略，将心思回归正题。
“自然，现在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这面的两人守着时机，允王府的两人也耐不住性子，乔装打扮一番后去了贡院。
看着头戴方巾，装着一身书生气的上怀州珩，是安意辰也不知是满意还是怎么，一路上都在笑。
忍无可忍，“世子殿下，可否给属下一点面子？”
“给，太子殿下的面子我自然给。”
上怀州珩见他嘴角的笑一直下不去，也就随他去了，“我们有必要出来这一趟？召陵和闻语不是已经去打探了吗？”
是安意辰道：“召陵和闻语间接对付的是徐景，我们此次前来是为了摸清贡院考生的底细，自然有必要了。”
上怀州珩叹了口气，扯了扯衣领让自己呼吸顺畅一些，“你从何处弄得这身衣服，穿在身上憋气死了。”
“哎。”是安意辰拍掉上怀州珩的手，“这是我和正舟要来的，我倒是觉得挺合适啊。”
不知为何，听见严正舟的名字，上怀州珩觉得身上这身衣服更加难受了。
“我这里只有各位考生的名籍，但是他们来中都以后和谁接触，亦或是喜欢在何处聚集游玩我们总得摸清楚一些吧。”
“按照你们北朝的惯例，这些考生进了贡院，所有事情不都是贡院来处理吗？”
是安意辰点点头，侧着头道：“是啊，可人家是入都考试的，又不是下司狱堂的，当然不会管得太过严格。”
上怀州珩抿了抿嘴，算是默认。
进了贡院，负责值守于此的官员立刻来前请安。
此人是从司史堂调任过来的，最初受过是安意辰恩惠，所以对他忠心的很。
“这位是我在来的路上遇到的考生，烦请肖大人安排个住处，在做名牌交由贡院。”
肖毅点头，看了眼上怀州珩，此前他并未见过上怀州珩，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徐大人那里，可要报备？”
“不用。”是安意辰笑了笑，“做个名牌就好，不需要打扰徐大人。”
肖毅聪明的很，立马就反应过来，“是，世子今日前来，只为视察考生生活，下属替各位考生谢过世子殿下。”
是安意辰见目的达成，洋洋地看了上怀州珩一眼。
天香楼内，召陵一手捧茶，一手拿书，声音清冽洪亮，“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召陵的声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闻语会意。
开门后，见吴景一脸餍足，倚靠在门框上，一双眼睛瞅着里面。
闻语很知趣的站在一边，吴廉见没有了阻挡，便抬腿进去。
“这位公子……”
“我叫吴景，住在你隔壁，听贤弟在这里背书，我有些好奇，想过来看看。”吴景直率地说着。
召陵起身，让闻语奉上茶后道：“吴兄好耳力，我背的正是孟子的《鱼我所欲也》，吴兄可要一起？”
吴廉冷哼一声，毫不在意的瞟了一眼，“背它作甚？”
召陵笑道：“吴兄不知吗？听说当今秘书监徐景徐大人很是喜爱这篇文章，所以此篇便是考察重点。小弟愚钝，只能每日背诵，好将文章记熟。”
“外面的话你也信？这考察官的心意可不是人人都能揣测到的，可别白费了这些功夫，一个好也落不着。”
“吴兄所言极是。”召陵坐在他对面，“不知吴兄来找我，所谓何事？”
吴廉打量着徐景，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一般，笑了笑后道：“贤弟，你可有想过当什么官？”
召陵愣了愣，身子前倾，压低声音道：“天子脚下，小弟实在不敢胡言乱语，只要能金榜题名，哪怕是个九品芝麻小官，小弟也稀罕的不得了。”
吴廉眼里的不屑浓重一分，召陵这话，无疑是确定了他呆愣的性格。
“出息!”
“是是是，小弟没什么本事，此次前来参与科考，也是承受了家里人所有的期盼。可吴兄就不一样了，我方才一见吴兄，就知吴兄是有本事的人，将来，必得官至宰相。”
吴廉品出味，放荡的笑了两声，指着召陵道：“算你小子有眼力见，我自然是做大官的，你看看我，再看看别的考生。”
“其他人呐就知道整日埋头苦读，晨起拿着书，夜寝拿着书，就连睡觉说梦话都是在背圣人之言。你看看我，整日吃香喝辣，不时，还有美人作陪……”
说罢，吴廉便把手伸向闻语，“你这侍女倒是有几分姿色。”
召陵立马将闻语牵至身边，挡在她身前，“吴兄日子过得真是潇洒，不知此次春考，可是尘埃落定了？”
没有摸到美人，吴廉心里甚是不爽，手一抖将袖子卷起，仰头喝了一小杯酒。
“贤弟啊，你刚才背的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我若是告诉你，这两样东西，我都能拿到呢？”
召陵压抑着心中不忿，依旧陪着笑：“是，书上的东西自然不能全部信以为真，那些编书的自己做不到，偏偏也要求别人不能做。哎，我也是无奈的很，若不是为了科考，这些书，我也不想碰。”
“知道就好，我家是南州首富，花了三十万把我送进来，可不是沾染你们这种书生的穷酸气的。”
“是啊。”召陵面不改色，“吴兄气派！”
“看着你这么拼命读书，我就和你说句实话。这个人啊，人世间走一遭，最早学会的就是投胎。你若是一开始就命好，投了一个富贵人家，那你这一辈子注定无忧无虑。什么钱，美人，官职，想要多少有多少。可是要是投错了，那是几辈子努力也拼搏不来的。”
召陵眸光一动。“吴兄的意思是……”
“我，注定要比你们这些书生高人一等，你猜我为什么不去贡院，那是因为我的路早就被铺好了。四月春考一过，那都冠就是我的囊中之物，所以……”
吴廉夺过召陵手里的书，看了一眼后当着他的面一页页的撕，“你们再怎么读书也是没用的，你就看着我甩你十条街吧。”
吴廉得意一笑，“我跟随的就是徐大人，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里是你们能知道的。看你这么可怜，我就告诉你吧，这徐大人最心疼我，才不会要你这么一个只知道每日读书的书呆子！”
明明知道是在做戏，可闻语还是被他狂妄的言语气到。
“这吴廉也太不要脸了，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就显摆。他那些家底，到了允王府都不配给世子提鞋！”
召陵闻言蹙了蹙眉，“我住在他旁边，是个有脑子的人都知道我有钱，可他却一口一个穷酸书生，可见他没脑子。”
闻语撇着嘴：“当然没脑子，他那些话，听着真让人心寒。”
“是让人心寒，可是，他说的话却是实话。”
闻语气道：“你怎么和他同流合污啊？”
召陵摆摆手，将地上的碎纸捡起，“非也，我只是有些感慨罢了。我们今日是做做戏，他所说的于我们而言也是皮毛之痛。可这话要是真的让考生听去，指不定会失望。”
“怀才不遇，奸臣当道，这样的朝廷还有什么好效忠的。”
“正是如此，我们才要为那些有真才实学之人另辟蹊径。”
闻语叹了口气，“可是仅凭我们几个人的力量，如何为他们开路？”
“百姓难以富足，学识无法施展，那必定是前面有了一只巨大的拦路虎。我们虽不能祈求众生平稳如愿一生，也合该将这只拦路虎铲除！”
闻语笑了笑，刚才的忧愁一扫而过，“但愿我们此次的行为能对其他人有所帮助。”
“会的，我家虽然世代习武，跟随国君南征北战，可父亲却从未落下过对我为人的教导。他说我的拳头和配刀应该砍向伤人的荆棘，而言语谈吐要温暖着寒风中的松柏。”
召陵的话裹挟着坚毅，从容缓慢的声音一点点渗入闻语的骨血。
她以前认识的召陵总是爱搞怪说笑，久而久之，她以为那是召陵的本性。
可今日，她算是开了眼，像是重新认识了召陵一般，看向他的视线里也带有了点点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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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对月小酌
贡院内，上怀州珩随着众考生在食堂吃晚饭。
这些考生大都出声寒门，只顾守在自己的方寸之地内读书，所以混进去一个上怀州珩他们也毫不在意。
这里的餐食不比允王府，最重要的是没有是安意辰的陪伴，上怀州珩没了胃口，吃了几口便停了筷子。
饭后，上怀州珩在院子内散步，顺便观察着住在这里的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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