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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周礼想了想, 今晚没有说什么。明天一早才跟仰光说了问题。

一来，切入点不够好。

二来，人物不够细节。

……其他还有一些细节上的问题。

仰光虚心地听着, 没有打断。

他们尽管得了金影奖, 也没有浮躁, 认为自己就高其他编剧一等了。有问题是必须承认的，只是偶尔自己写的时候不知道, 别人一说才恍然发现, 啊原来是有这个东西。

仰光听完周礼的话，认真道：“抱歉，舟导，我们再打磨一下。”

周礼沉默了几秒, 说：“先等等, 我再了解一下情况，你们等我消息再写吧。”

仰光：“是。”

-

可话是这么说，周礼自己也没什么想法。

仰光的三个剧本方向不是不好，是不够好, 按照之前的标准, 可能可以，但是既然是面向全球, 面向更广大的人，那么就还得再斟酌一下。

“还要再想想。”

周礼没想法, 只好翻了翻网络。他不常看这些东西, 一看只觉得时代变化太大，好多用词他看不懂, 比如什么彻底疯狂, 网友们到底在说什么呢？

周礼对互联网题材兴趣不大, 感觉也就那点东西，难道要写如何建构互联网？或者说互联网的建构史？

不，这只是自己的兴趣，大家应该不感兴趣。

那火箭？写坐火箭飞外星的故事？大家会感兴趣吗？

周礼以己度人，觉得不太可能。

他回顾自己的一生，认为可以拿出来说的东西几乎没有，他的故事也就那样。

想了十几分钟，周礼依旧没有头绪，他找了季管家分享故事，季管家的故事太传奇，真实性值得怀疑。助手认为自己没有什么故事，嗯？因为体弱学格斗算吗？助手自己好像并不觉得。

身边认识的人问了一遍，周礼然后想到了桑托斯。

桑托斯的经历很多，也爱说，好，就他了。

周礼于是给桑托斯发了视频电话。

为什么要视频呢，大概是听桑托斯讲故事没有表情动作太遗憾了。

桑托斯听到电话，立刻就起来了。

“老板！今天什么事找我啊。”

视频接通了，对面看得出来是桑托斯的卧室。床头柜上还挂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面有桑托斯、周礼、冯笑等人还有玛亚。众多成人之中，只有玛亚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岁的孩子，所以格外瞩目。

玛亚是桑托斯的宝贝女儿，但她其实不是桑托斯亲生女儿，是几年前，周礼捡到的。

她被扔在路边，不哭不闹，太过安静，周礼注意到她的时候，正看见她眨眼睛望着天空，眸底倒映着无垢的湛蓝色。

周礼当时看愣了几秒，便把她抱起来，走回车队。

当时他们一个团队的人来外区处理经济纠纷，因为中途暴雪，只好停下来休息。

看见周礼抱着一个婴儿走回来，一起来的人都震惊了，其中包括桑托斯。

因为是暴雪的日子，他们无法联系当地管理局过来，只好想办法先照顾这个女婴。

暴雪的日子谁把女婴仍在路边，他们不得而知，但是他们知道照顾小婴儿可不容疏忽。

冯笑抱着她试图温暖她，想着办法逗逗她。可是女婴抓着拳头一直都很安静，完全都不哭闹。

他们都不懂照顾孩子，但也知道这不太正常。她身上好似有一种生命力在流失，眸子越来越暗淡。分明暖和了，也有食物，他们不明白女婴为几乎没有动静。好似刚刚出生，就放弃了生命。

冯笑没办法。其他团队成员也很苦恼，而桑托斯仍然变着法子试图逗笑女婴，鬼脸都扮了一个小时。也许有人说这很没必要，孩子只是不哭闹而已，还活着呢，倒没必要坚持要她有什么反应。

但桑托斯是个欢乐的性子，见她就是睁着眼睛，不睡觉，呆呆木木的，他也卯起了劲，坚持要逗笑女婴。

中途，他转头看向一边默不吭声的周礼，道：“老板啊，你看了半天，不来帮帮忙？”

周礼想了想，就抱回了女婴，让她与自己对着视线。他也是没有想法，随便这么做而已，没想到对视十几秒后，女婴咯咯地笑了。

桑托斯、其他成员无不大惊，连忙过来一看就是什么回事。

桑托斯：“她还是喜欢老板啊！可恶，这难道就是雏鸟情节？只会记得第一个抱她的人？”

冯笑：“哈哈，不一定，搞不好娃娃看脸呢？”

团队成员都笑了。

女婴笑着笑着就伸出爪子，要抱住周礼。周礼任她动作，就被她给缠住了。

桑托斯摸着下巴说：“这娃娃喜欢你啊老板。”

周礼摇摇头：“可能是衬托吧，因为有你们的铺垫，她看到我才笑了。”

这也能对照组？

后来女婴倒也没缠着周礼，其他人抱她，她也都笑了。

他们都觉得这女婴其实很听话很可爱，真不知道什么父母把她遗弃在这种地方……

可是暴雪很快停止。

这意味着，他们得把这孩子送到抚养机构了。

周礼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他们都太忙，根本照顾不来婴儿，只是……有点遗憾。

而桑托斯之后还一直惦记这个女婴，直到有一天他真跑去领养回来了。

说实话当时大家都挺震惊的，没想到桑托斯居然这么冲动。

这家伙平时花天酒地，还能养孩子？

而事实证明桑托斯还真的可以。

周礼看着照片，忽然道：“玛亚，感觉好久没见了，听说她上学很不听老师的话？”

桑托斯面露诧异，道：“何止啊，她还殴打同学，一身反骨，连我都不放过。”

“还不是你的问题。”

桑托斯梗住了，哑口无言。

“话说老板，工作的事找我？”

“不是。是一些剧本上的问题。”

“那我怎么懂。”

桑托斯预感到老板估计又要强人所难了，连忙说：“老板，我几乎不看电影，别问我啊。”

周礼：“那正好。”

桑托斯顿了顿，只好屈服了，道：“要问什么？”

周礼思考了下：“你经常全世界跑，见识比我多，分享一些你印象深刻的故事。”

桑托斯一听可就开心了：“故事是吧，那我可有太多故事了。”

他们聊了半夜，桑托斯无愧他的大量经历，说出了不少令人震惊的真实故事，甚至还有事故，比如有一天他住在旅馆，半夜感觉不对，忍不住睁眼竟看见一个白衣女人坐在他的床头盯着他……

周礼这可就要喊停了：“她是人吧。”

桑托斯遗憾道：“我希望她是人。”

中间是几分钟的沉默。

周礼：“换下个故事吧，这类故事可以不用多说，不，以后都不用说了。”

桑托斯讪笑，接着又分享了他到各个地区的见闻。

不像周礼大多数时间都在办公室，桑托斯的性格属实也是坐不稳，让他坐一整天就要死要活，成年了还爱玩，很不安分，所以周礼才放他自由，作为“眼与耳”，去体会他平时没时间体会的东西。

而桑托斯也确实做到了。

虽然有部分偷懒的成分，但实绩从来没有下降。

周礼听到了不少有用的素材，脑中逐渐浮出故事的轮廓，只是不知道定睛在哪儿，不知道锁定“谁”为主角。

再结合一些戏剧性……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仔细一想我经历过的事情很挺多的，哈哈。”桑托斯自豪发言。

他说话时，玛亚走到了他身后，发现视频的对面是周礼，顿时大惊喜。

“周哥哥！”

周礼：“好久不见。”

玛亚：“好久不见！”

她真是活泼了不少，小小年纪还学了编程，嚷着要去赫尔格打工。之所以殴打同学还是因为同学说赫尔格的坏话。

哼哼，发展科技就是梦想怎么了？！

周礼：“学习怎么样。”

玛亚：“哈哈，小学初中高中都容不下我了，我要去大学！”

“别勉强。”

周礼完全接不她的话。

桑托斯直呼说的好，小朋友不玩游戏，这么努力学习搞什么嘛。她不对劲！

玛亚皱着眉：“周哥，我是说真的。”

周礼随口念了一道题：“你先解开这道题再跟我说要上大学。”

玛亚愣了愣，赶忙推开桑托斯记下题目。

桑托斯傻眼了，养的女儿居然更亲老板，这事找谁说苦？！

今天又是桑托斯被嫌弃的一天。

视频结束，周礼脑中再整理了一下内容，随后又联系了一个人，宗协。

宗协是少数知道他身份的A区人，正因此A区高层才愿意给予支持。他们的高层换了好几次，周礼印象中就换了五六次，原因大同小异，无非是支持率的问题。

宗协接到电话，心里是震惊的，没想到周礼会亲自给他电话。

宗协：“您好。”

“您好，我想请教几个问题……”

周礼说出了他的想法。

宗协听完，深感惊讶，但却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这个故事……”

一般来说，A区是不兴拍的。

即使宗协身为财务局副局长，也把握不准能不能拍。其实《导演卡特》的片子都会给他们先审核一遍再上映，主要把控的是剧本阶段，而这次……对方说的内容，宗协也是把握不准。

管理局并不是齐心的，有人重经济，有人重其他，宗协自己或许同意，但其他人可未必，早年管理局严重腐败的时候，曾限制过大量影片的上映，至今仍有这种操作，临时勒令下映等。

宗协皱起眉，周总可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以他权限……恐怕不能决定这件事。

宗协思前想后，犹豫了几分钟，道：“我会努力争取的。”

周礼：“谢谢。”

通话结束。

结果如何还是未知。

周礼再思考了会，然后联系了仰光，让他们尝试用这个内容写故事。

仰光看完，不由得瞪大眼睛，“舟导，这个内容……”

“先写着，具体能不能拍，我也不好说。”

崔梦有点震惊，以她的职业眼光，自然知道这些内容是不好碰的话题。虽然管理局对他们还算友好，但是……哪个区的管理局不是既有保守派又有进步派。

她在犹豫。时间有限，他们每次可都要争分夺秒。

而李追心先点了头：“好的，我们来写。”

崔梦顿惊，看向了李追心。

李追心：“写吧，这是我们的工作。”

李追心有时候会表现出令她惊奇的决心，这正是她喜欢李追心的原因。坚定的自我，会向前进步。

崔梦看他如此，也跟着点了点头，大笑道：“好，我们写！”

-

此时，其他导演也在努力。

原三巨头知道《导演卡特》在全球网的爆火，更觉应该拍好他们的片，提高知名度。

辰总监亲自看了看全球网的话题讨论，发现许多声音都在赞叹他们区也能有好综艺、好电影、好团队。辰总监这个人多少是有乡土情节的，见外区人这么一说，他也难免感到自豪。

这些外区人以前对他们的认识大多是文艺盆地，不仅作品质量差，观众品味也差，虽然能出来苏方梅这种级别的巨星，但那也是少之又少。说到文艺，谁不是说s区、y区、r区、h区等区呢。a区的能人再多，那也是给这些区作注脚，自身发展不出来多良性的市场。

可是这个《导演卡特》，着实让他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他们强烈地好奇起了未在他区上映的《丫鬟》、《围城之战》、《星舞》，甚至向他们当地的影院给到压力，说要看这几个片。

这就是作品的影响力。

辰总监以前作为媒体部的总监，对这类传播现象已经不再意外。

全球范围内的文艺低迷之下，你如果能出个活跃的、好玩的东西，就可能得到大众的关注。

看点这种东西是很难说的。

比如s区的人，他们就爱看《导演卡特》什么呢？看三巨头等人的破防瞬间，甚至还剪辑出了一系列的破防视频，加各种离谱的bgm，转头就传播到了全球。

每个区的人的文化都不太一样，喜欢看的东西都有微妙的差别。有些片在某几个区播出可能大爆，在其他区播出就可能受到冷遇。

这些都是正常的市场反应。

而不像a区的营销横行，有部分区对营销是不怎么敢冒的，群众更倾向于自由选择。

“面对更多、更丰富的群体，我们将收到更多更丰富的反馈，而同时我们也将承受更多。”

辰总监光是思考，就不由额头冒冷汗。

也许有很多人都想要进军全球吧，因为这样可以得到更多荣誉、赚取更多利益，可是……这样做的风险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血本无归是一般的结果，有些还负债满身，甚至还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特别是当代的财阀横行时代，人们可都在调侃说，明星不过是各大财阀的玩偶。

你以为进军全球是走进更大更远的光明未来？说不定是走入了深不见底的黑暗呢。

拥有了巨大权力而诞生的扭曲不是正常人能想象呢。

如果不是有一批人的横空出世打破了那个局面，可能现在还是财阀横行啊。

辰总监心中感慨。

峰华传媒这是被按在了绝路，必须往前走才行。也好在，导演黄慧还算靠谱，正常情况下，她的作品质量都是中上级别的。

“可是剧本啊。”

这才是难题，辰总监思前想后，决定调用峰华传媒旗下所有的编剧资源，让几百人同时为《导演卡特》供剧本，现阶段不用提供完整剧本，但是一定要想法。

黄慧听到辰总监的做法，不由得诧异。公司这么省得投入资源仅为一个电影，距离上一次得是多久的事情了呢。

她思考了一上午，也向辰总监提供了部分想法。

办公室中。

辰总监：“我过多干预了吗？”

黄慧：“不会。其实干不干预不是重点，关键是做法正不正确，电影是一门综合艺术，总是需要多方面的意见，辰总监愿意重视我们的工作，其实挺好的，以前的峰总既轻视我们，又要我们拍出票房高的片。”

辰总监面色微妙：“你……说话很直。”

要是放在之前的峰华传媒，黄慧这段话够峰世美把她赶走了。

黄慧笑了，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头顶的山都空了，压力没了-，我就敢说话了。仔细一想，我也不知道之前都在怕什么，最多就是封杀，以我的能力，还不能跟仰光一样在外找工作吗？”

她的气质其实也有点变了，比以前更锋利。那天白吉安的事件之后，她就仿佛想开了，人白吉安都敢跟夏拉对着干，自己怎么不敢跟老板对一对呢。

导演都没点魄力，拍出来的作品如何有力量？

辰总监不好说什么，只能支持，脸上仍保留着笑意。

而黄慧接着说：“辰总，除了剧本，其他方面也麻烦给我顶配。”

说到一半，她拿出一个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说：“最好是能找来名单上这些人。”

辰总监仔细一看，这次倒是笑不出来了。

“你可真是……毫不客气。”

黄慧笑了笑，视线扫过外窗的天空，心想白吉安那家伙公费旅游，不知道看到极光没有。

-

同时，盛世文娱总部。

临时掌舵人安卓善招来了常红归。

安卓善是安卓艺的弟弟，是个妥妥的娱乐圈外行，一般人称三世祖，性格佛系，不太爱争看，知道《导演卡特》的事情，他首先的反应是争什么争，让别人赢不就好了，重在参与对不对。可惜，他家那些老不死硬要他把《导演卡特》搞好，说什么关乎家族的颜面，不能退让。他就不懂了，搞好又怎么样，能增长多少收益？但他顶不住压力，还是应下来了。

他对常红归说：“我想，情况你都知道，娱乐圈我不懂，拍戏那更不是我的专门，你尽管拍，需要什么再跟我说，听说那个舟导资源很强，可是我们拍戏又不是资源的游戏，稳扎稳打才是正道，你就拍吧，推向全球，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常红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老板。这老板说的话还真不是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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