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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燕云
不是好茶，就平r里吃饭的过路客解渴的粗茶，剩下一小包，刚够煮一茶壶，淡淡的茶香随着re气飘出来，两个big男人慢慢喝着，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窗外开始刮风了，Gan燥的雪粒子从树上、屋檐上沙沙飘落，击打在窗户纸上。
天禄瞅着窗户上晃动的灯影，说：“以前穷，瘦得跟猴子似的，肚子饿了，没吃的，闻着谁家蒸馒头的味儿，就觉得像过年一样，有时候实在So不了了，跑到饭铺门ko，张着嘴，用力bigko地吸气，就感觉吃了一顿好菜。后来终于当上了学徒，能学手艺不说，还能吃ko饱饭了，有一天跟师傅告了假，说回去看老娘，就想给她做顿好吃的，当时手里也攒了点儿钱，跟师傅说，想买点儿饭馆儿里的好牛ro带回家去。马爷您想，我是要孝敬我妈，自然就得买最好的ro呀，我那时候年纪还很小，想得也刁钻——要牛肩胛骨顺着脖子上去那一小条，爆炒，又脆又neng！再来点儿弓后炖来吃，也不错。谁知我师傅白眼一翻，就将案板上一堆乱七八糟的散ro烂筋扔给我，说，不要钱，拿回家炖吧！别的不能带走。我气得差点哭了都，这不欺负人嘛，但又不敢说不，临走，师傅将地上几根烂葱叶踢了踢，说：‘一并拿走，只许用来炖！’红着眼睛回家，用家里那ko烂铁锅将带回去的东西，合着酱油、big料，扎扎实实炖了一个时辰，你猜怎么着？”
马爷笑道：“你师傅jao了你一好招儿a！”
天禄叹道：“可不！这筋头巴脑的一锅，用我妈的话来说，是她迄今为止吃到最好吃的一锅ro。现在甭管我手艺再怎么长进，我妈都觉得没她当年吃的那锅香！”
两人都笑了起来，天禄问马爷，究竟为什么要离开北平，马爷慢慢止住了笑，露出凝重却又更似悲伤的表q。
“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羊ro，差不多是在三十年前，那时候我十七八岁……”
他缓缓说来，沉浸在悠悠的往事之中：
我祖籍山东，也是一路逃荒，哪儿有吃的去哪儿，瞎苍蝇似的乱跑乱转，有一年随一个商团走西ko，中原人在关外做生意，缺人手，我去的时候小，不过十三四岁，只能Gan点零碎杂活，也和你一样，有ko饱饭吃就得，能学手艺更好，可毕竟太小了，不顶用。一出杀虎ko，人家就嫌我累赘，把我给撵走了。为了活命，偷jme狗的事儿，我也都Gan过，坟包子旁、粪堆子上也睡过，一路流浪到了蒙旗，在那儿偷东西要是被抓住，会被吊起来打死的，我年纪小，被抓住照样打，有一次差点被打死，是一个老妈子见我号得惨，将我偷偷放了。那儿种菜的都是汉人，夏天还好，花开得漫山遍野，马群一踏，数十里之外都能闻到花香，我可以帮人收拾田地，种些葱蒜韭菜、萝卜白菜、西葫芦，下了雨，就去采ko蘑，运气好，谁家要是宰了牛羊，还能跟着分碗ro汤喝，一开始觉得去那里去对了，能活下来真不错！后来觉着不对。我们数着r子，按理说是夏天，可在人家那儿，cun天夏天没太big区别，更北一些地方，其实夏初河冰才解冻呢，到七月中就飘雪花了。归化城稍好一些，但夏末就要开始储备过冬用的黑松、木柴、牛粪，以及吃的。到冬天惨了，雪深数尺，滴水成冰，j蛋冻得能砸死一个人。刮白毛风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天地茫茫，分不清东西南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你心里只会魔怔似的念叨，念叨的还全是胡话呢，什么往北五千里是乌里雅苏台，往南多少里是哪儿哪儿，其实耳朵里、心里、胸腔肺里，全灌满了风！比冰刀子割得还疼。那时候，眼前什么都能冒出来，跟见了鬼似的，哗，好像突然就会从你面前冒出又黑又高的一座山，吓死你，有时候又好像能突然到一片看不到边的big平地，你知道前头就是死，那死是没有尽头的。这片没有边儿的地就像一具死尸，冻得一点表q也没有，僵硬冰冷，可悲的是，一开cun儿，这个死尸是会活起来的，而地上的人冻死了，就活不了了！我亲眼见过有一年开cun，雪化了，黑泥地里露出一具尸首，哎呀，我从没见过那么新鲜的尸首！看起来就跟刚死的一样，模样都没怎么变，只是破衣烂衫光着脚，瘦得皮包骨头。我当时想，我要是运气不好，估计就是这样的下场，冻死在雪地里，等雪化了，cun天到了，才重新看到太阳，可是人的魂儿已经不知道到哪儿了！
我没被饿死冻死，是幸亏遇到了当时天生魁的一个老羊倌，让我跟他去了归化城，后来救了我一命。别看归化城小小一个弹丸之地，当年十分富庶，人称“漠南big商埠，塞北旱码头”。让这个码头真正有了人气儿的，一是兵营的兵，二就是从这些中原过去的汉人商号。天生魁是其中最拔尖儿的一个，从康熙爷那时候就在那儿扎着，分号开了不知多少个，是龙卷风都刮不倒的一根铁旗杆。每年将茶、丝、粮食、糖、草y从中原运来，又将羊、皮货运到中原，运货物的叫驼队房子，赶羊的，就是羊房子，别小瞧这羊房子，一顶羊房子就是一万多只羊，每年天生魁要赶六七顶羊房子，那就是六七万只羊！我先跟着羊倌儿学赶羊放羊，真似忽然开了窍，一学就通，很快就能掌握要领，不过一开始并没有跟羊房子，能进羊房子的人都不简单，算是天生魁的自己人，没点儿资历没点儿本事，想也别想！光会赶羊有什么用？赶羊就前半年后半年的事儿，差事一完，给点儿银子就让你走人，也不是一点儿好处没有，回去的时候能带点儿捎脚，领几只羊带走。就那么过了几年，在big漠里也总算是扎根立足了，后来终于进了天生魁当羊房子的伙计，开始每年从蒙古往中原赶羊。
我们的羊房子，领房掌柜是最重要的人，资历最高，在队伍后头ya阵，最后出发，这是最难最险的活儿，为什么？一顶房子分十批走，第一批带走数千只羊，每天六十里路没得少，病了的体力不支的羊，就留给第二批走的羊倌收，以此类推下去，到最后，由掌柜来收拾前头所有掉队的老弱病残，有的病羊就直接杀了，扒了皮冻结实了，卷在一起放骆驼上，剩下的羸羊赶回召河放Yang，由京师羊ro庄的人来收买。不论是羊倌还是羊房掌柜，都需要足够的j力和本事，而我呢，起初几年为了练本事，不仅学会了赶羊，还会好刀法，一双手赶得上两个人两双手，杀羊杀得又快又Gan净，掌柜很看得起我。
我是跟着领房掌柜走最后一批的伙计，一共三十多个人，彼此之间并不是太熟，都是掌柜从各处分号召集在一起的，各有各的擅长。刀客，狗爷，赶骆驼的，算账先生，伙夫，打杂的……这是个人的分配。随人一起的骆驼一百多头，另有数十只獒犬。掌柜之所以看得起我，可能也是看中我宰羊的本领，到最后前头留下来要杀的病羊肯定会很多，手快的人有用处，算是打杂伙计兼一个小刀客。那年我不过十七岁，但真是什么风霜都经过，结结实实地活了下来，年少气盛，得意得不得了。我们这拨人里还有比我更年轻的，我想我本本分分做好自个儿该做的，别人好歹都跟我没关系，那几个比我还neng的，更不必把他们当回事了。我不把人家当回事，嘿，人家竟然也不把我当回事，尤其是其中一个小子，看起来瘦骨伶仃，个子也不高，十六七岁的年纪，掌柜叫他“白三儿”，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常顺，也跟着咱们这顶房子。白三儿这小子除了跟掌柜、他弟弟说话客气点，对谁都爱理不睬，该出手Gan活儿的时候，他也是有一点儿没一点儿地做，掌柜也随他，其他人都是跟天生魁相熟的，处事圆滑，见掌柜有意照顾白三儿，即便再不高兴，也不会说什么。我是新去的，肚子里没二两油，有小本事却没见识，见白三儿在队伍里像个没用的饭桶，除了吃我们的Gan粮，一点儿作用都没有，便十分瞧不起他。他知道，但是满不在乎，总是离big家远远儿的。
这一路艰难险阻自不必说，六千里，一走就是三个月。遇到土匪，能不死便是万幸。还有三样东西是我们最怕的：狼、变天、野鬼。对前两个，倒不是一点儿准备也没有。而最后一个，草原荒漠中死于非命的人多了去了，什么Xiee乎事儿都有，孤魂野鬼成堆的，变着方儿地跟你闹，花样太多了。之前我跟你说过，有一次big风雪天，我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黑魆魆的高山，这未必是我脑子糊涂了，反正说不清是真是假。路上扎帐篷，三十来人睡一big通铺，“打对腿”，也就是两个人，你的头靠着他的脚，jao叉着并排睡，就是担心夜里不安生。有时候big半夜的，突然听到外头男男女女说笑，发酒疯叽里咕噜骂人，可荒郊野外，除了我们这顶big帐篷里的，根本不可能有其他人！不是鬼是什么？还有些夜里，睡得正香，听到外头敲锣打鼓，马蹄踏得比打雷还响，big家伙儿惊得坐起来，抄家伙准备收拾东西跑，因为打仗是保不定的，很可能是真的，谁知出去一看，羊一只只安安稳稳地卧着，风都没刮，满天星星亮得惊人，big晴的夜，什么动静都没有！总之，这三个月，甭管两条腿的还是四条腿的，甭管遇到什么，都得见惯不惊、平平安安靠着腿走下去。说到见惯不惊，那白三儿虽然年纪小，但好像什么都不怕，比许多老人还镇定，这倒是让我有点讶异。
赶路的时候每人Gan粮定量，只有一碗备好的甜水，就着Gan饼子果腹，谁都不能说什么。到了台站，掌柜的一声令下，伙夫从骆驼身上搬下早就备好的白面馍馍，冻好了的羊robig葱馅儿饺子、羊ro酱，big锅支起来，不一会儿，所有人就能美美地饱餐一顿了，要是吃不好吃不饱，可以一碗滚汤泼掌柜脸上，当众骂街，这是掌柜慢待你，他该着。吃是羊房子里顶重要的事儿，吃不好就Gan不好，所以掌柜绝不会亏待big家。羊房子里，个个儿顶能吃，肚子撑得老big，膘肥体壮，那白三儿虽然瘦，也跟big家一样猛吃，因为你要是吃得少，会被人嘲笑，骂你是小娘儿们。奇怪的是，有次我发现他躲帐篷后头，探手进嘴，使劲儿抠嗓子眼儿，抠完就嗷嗷吐，将吃的东西全吐出来了，后来又被我看到一次，我忍不住问他Gan吗，他白了我一眼，并没搭话。他可能也怕我说闲话，所以见我就躲，我也再没机会见他抠嗓子眼儿了，这小子！
走了三个多月，终于到了杀虎ko的旱码头，这趟拔子算是快要出完了，这时候要将剩下没吃完的Gan饼子就地扔了，只见丐帮的人早等在路边上，那个re闹劲儿a，跟过年一样。为了犒劳所有人，会杀十几只羊做一顿全羊宴，账算在掌柜头上，是他给big伙儿的一点儿心意。这也是刀客们露脸的时候，个个儿摩拳擦掌，拿出使了多年的刀具，擦得锃亮，就等着一会儿比赛谁最娴熟利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次宰羊big赛。十二只羊，四个刀客，每人分了三只，剩下的伙计、先生都会来帮忙烧水、递家伙。白三儿的弟弟常顺也是一个小刀客，他们那一组，就白三儿和他两人，不要其他人做帮手。big家都不免有点想看这小兄弟俩出丑的意思，尤其是我，我杀羊的本事，连好多老把式都得竖big拇哥的，至于那俩小子，这不开玩笑吗！
锣鼓一响，各就各位。白三儿兄弟俩就在我旁边，我眼睛一瞟，惊了一惊。白常顺是第一次在big家面前露手艺，这孩子虽然愣头愣脑的，可手法伶俐极了，一把刀在手中翻来翻去，快得像一团圆溜溜的白光圈儿，白三儿站在他旁边，不时低声嘱咐他刀往哪处使，就像个老行家。给我打下手的是老伙计陈big哥，他一边舀re水浇案板，一边也在啧啧称奇。我的刀快手快，却比不上白常顺快，等我宰完一只，白三儿已轻轻松松将另一只羊提起来，飞快地绑好蹄子，挂在案板旁的支架上，血都给放完了，他弱不j风的样儿，力气却很big，等常顺将案板整理好，白三儿便将羊放到上头，从常顺手中接过刀，看来这一把兄弟俩换了换，白三儿将刀舞了朵白花儿，埋头一声不吭给羊扒皮去骨，再连削带剁，论手法，论速度，又比常顺不知利落多少，快了多少。等着看他们笑话的人全傻了，我也傻了！之前所有的得意劲儿被他们灭得GanGan净净。我憋足一ko气，心想比速度我已经落后了不少，那就先稳住，好好地宰，毕竟光快是不够的，羊的每个部位得分好了，该扔的扔该留的留，bigbig小小，细细碎碎，样样归位，不能弄得难看。看re闹的人全在震天价地叫好，杀羊的人却是悄无声息，只听见刀在羊腔子里、身子上走的声音。计时的锣声响了。弄没弄完都得撂下家伙，站到一旁。我好歹是宰完了，也分完了，松了ko气，左右一看，白三儿已经站到领房掌柜身边，从他手中领了一个烟卷儿，这是头名的奖励，他也不cou，将烟卷儿扔给了弟弟，脸上要笑不笑地看着big家，以前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身上那种狂劲儿，但这一次，没一个人不服。
几个老把式有意相让，故意拖慢了速度，让我拿了个第二，但白三儿的第一名是一点水分都没掺的，让人无话可说。我有点蔫蔫儿的，整个人都颓了。更奇的事儿还在后头，简直能把你弄哭了！吃全羊宴的时候，咱们big桌子上摆了十几个铜炉，用来涮ro，只见白常顺从后厨端出一个big盘子，码着比纸还薄的羊ro片，他开ko说了一句话，让整个饭厅里变得鸦雀无声，只听他说：“姐姐说：‘孝敬各位big哥。’”
话音刚落，一个俊俏的小姑娘走了出来，一声不吭走到掌柜身边，脸上依旧是要笑不笑的表q，眉毛WanWan，眼睛又黑又亮，露出一种顽童的神气。
只听到噼里pia啦的声音，是碗被袖子带到地上摔碎了的声音，一群big老爷们儿傻眼了。
白三儿竟然是个女的！
这时候掌柜的哈哈big笑，拍了拍胸脯，对big家说：“对不住各位，瞒了big家三个多月，今天就借此正式跟big家挑明了吧，我身边这位，是我们天生魁白big掌柜的千金小姐，今后，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新big掌柜，她是怕各位今后不服她，硬要跟着我们走这一程。”说着他转头问白三儿，“姑娘，你这趟也吃了不少苦，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呀，是多虑了，哪怕不跟我们走这一趟，我们也是服你的。big家说对不对？”
众人愣了一会儿，齐声big喊：“服！我们服！”
白三儿捧起一碗酒说：“从今后，白三儿与各位big哥big爷同甘共苦，我敬big家三碗！”
头一仰，咕咚咕咚将酒一Gan而尽。
给商号做事最是So号规礼仪约束，从掌柜到伙计都以号为家，财东常年不露面，伙计们将各级掌柜看得比亲爹亲娘还要重要，实际上，商号生死存亡，全在总掌柜一人手中，总掌柜厉害，是商号上下之幸，掌柜废物，商号搞不了多久就会玩儿完，天生魁有一百来年的j业，一代又一代掌柜，都算得上是人中龙凤。白三儿是总掌柜的女儿，领房掌柜发了话，说她有可能继承总掌柜的位子，就不会是虚话。总掌柜并不用跟着羊房子出拔子，白三儿这一趟，一来是为历练，二来是为检视领房掌柜带的这帮人，三来，也是显露一下本事。她还这么年幼，就如此有能耐，将来得有多厉害，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虽然是女的，但所有人对她都十分尊重。而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将自以为是的毛病收了起来，踏实虚心地做人。那顿全羊宴，我吃得最香的就是那道涮羊ro，那是big三叉上的ro，每一片切得飞薄，筋被白三儿剔得GanGan净净，我一生中从没见过这么整齐漂亮的ro片，就像是用毛笔画出来似的，一边是淡淡的红，桃花儿一样的颜s，一边是浅浅的白，像草原上下的第一场小雪，吃着鲜美极了，又有嚼劲儿，让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白三儿用了那么多心思，下了那么big功夫弄了这么一道，能让人忘了吗？！
白三儿后来真的当了总掌柜，那条羊道，她再也没像当年那样走过。而我，在天生魁一Gan就是二十年，当了十年的领房掌柜，直到民国初年，爆发了所谓的什么“丑年之乱”，不论是我还是天生魁，都在喀尔喀草原上遇到了有生以来最big的乱子。博格达格根由俄国人撑腰，带着军队扫dang买卖城，说要把汉人全部赶回ko内，那两年死了不少人，天生魁被cou筋剥骨，生意一落千丈，许多分号被抢劫一空，常常是一个分号连掌柜带伙夫被杀得一Gan二净，最后只有归化城和库nun的数个big分号侥幸留存了下来，可惜损失惨重，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份儿了。
白三儿没愧对她总掌柜的身份。她发过誓，只要自个儿还在喀尔喀草原上，只要一天还是天生魁的总掌柜，她就要与商号共存亡，她立誓终身不嫁，将自己一辈子jao给商号。那些年中，老掌柜去世了，她的亲人只剩下了常顺，常顺在一次乱子里被打成了傻子，连走路都不认路了，和废人也没什么区别。后来，边防军直接退出了库nun，华商再无人可以靠，也再无人为其做主，更惨的是汇兑不通，j限出境，以前我们总觉着只要豁得出命去，就能险中求财，可到了那时候才知道，钱已不是钱，因为人家不认了，全作废了！人也再进不了出不去，人家是要你活活困死在那个绝境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当时若说舍下一切回中原，也不是一点儿辙也没有。白三儿召集商号剩下的掌柜们，给每人分了一些钱，开诚布公地说，世道乱，big家活命最重要，收拾东西，赶紧撤走。但她也说，天生魁自康熙爷那会儿就在这喀尔喀草原搭营子建板屋，从住破庙睡野地做起来的j业，不知道经过了多少风霜，当年准噶尔从西边儿打过来，老掌柜带着伙计撤，临走前说：“谁愿意留，就请留下来看着铺面，给咱号把根j护着，big清的兵a，最多三年两载就还会打回来的，留下的人就是咱号的big恩人！” 自那以后，不论出什么乱子，“留人护着咱号根j” 就成了一个习俗。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big清早亡了，新的政府也把兵给撤了，这儿不再是中国人的地方，要指着谁来救我们，怕是没这条命来等了。白三儿不愿意坑了big家，天生魁的根j，我留下来守。”big家劝她一起走，她执意不肯，老掌柜们不忍心，要我留下来继续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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