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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渡夜》（3）
警察从学校带走蔡兴后第二天下午，陈洵回到家，电视机正在播放新闻。
“……高某自首后，jao代了十年前协助蔡某和周某埋尸的地点，警察在第一时间到达地点，就是我所在的这处烂尾楼。”
陈洵呆站着，望着电视机。新闻上播放的烂尾楼，正是葛佳的“秘密j地”。
2001年，利宝集团因为资金链断裂，陷入债务纠纷，无奈停止了对这块地的施工开发。高国伟和蔡兴埋李汉林尸体的地方，成了无人居住的烂尾楼。
而闫耀生，也正是因为那年利宝集团拖欠工程款，导致外借的高利贷开始滚雪球般越滚越big，一发不可收拾。
电视画面中，天下着瓢泼big雨，原本就残破的烂尾楼经过爆破已经成为一滩废墟。卡ce装载着砂石，空ce来，满ce走，直到整座烂尾楼失去踪迹，底下出现了一个巨big的深坑。
“……历时七小时的挖掘工作，警方终于在地下挖到了李某的尸体……时隔十年，这起失踪案终于告破。”
记者的镜头随机扫到了在现场的葛佳，她撑着一把红s的伞，站在警戒线外围观的人群中。
镜头只停留了短短两秒的时间，但陈洵看到了。
没做任何思考，他转身便往门外冲，白雁喊住他。
“去哪里？！”
“去见一个人！”
陈洵绕着废墟走了一整圈，最后在距离废墟几米开外的花坛边找t?到了葛佳，脚边摆着红伞。同他猜测的一样，去警局处理完爷爷的尸骨后，她还是回到了这里。
有人在两棵树间用编织袋绑了个吊cuang，或许就是葛佳和纪廉绑的。之前来时，陈洵未曾发现它。编织袋上原本五彩斑斓的颜s经过长久的风吹r晒已经褪s，几乎变成米白s。这会儿葛佳背对着他，坐在吊cuang上，低垂着头，脚点着地，轻轻摇晃着。
找到李汉林的尸体后，挖掘的队伍便离开了，周围还围着警戒线，但实际意义已经不再。这片烂尾楼又恢复了往r的清寂，安静得如同末r故事的结尾。
脚踩在松软chao湿的泥土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轻响，抬脚时能感So到轻微的吸附力。
但陈洵知道这不该成为他走向葛佳的阻力。
终于听到异响，葛佳转过脸来，视线对上路灯下陈洵的脸，又露出空don甜美的笑容。
“秘密j地没有了。”她说。
陈洵望着她的眼睛，没说话，一步步朝她走近，最后在距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
“爷爷终于离开了，这片废墟也不会再给予我安we了。”葛佳说，“等案子结束，爷爷就能火化了。我和纪廉会把他和奶奶葬在一起。他们生前不认识，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做邻居，聊天。”
“你还好吗？”陈洵问。
葛佳圆而亮的眼睛眨a眨，眨a眨，陈洵仿佛在其中看到了那天涨chao的海水。海水缓慢地，安静地，没过葛佳没有q绪的双眼，时隔五年，终于，在这一刻涌出无声的咸涩的透明chao汐。
泪水从脸上滑落的一刻，她像是也感到不可思议，伸手去抹，结果发现手上的确是湿的。
“en。”她低下头，用一如往常的柔和的语调说，“好像不太好。”
“对不起。”
陈洵知道现在翻旧账说那些道歉的话或许并不合适，但有些话能说出ko的机会并不多，转瞬即逝，他不知道下次鼓起勇气道歉会是什么时候。
“我自作聪明，怀疑你和纪廉是杀人凶手。对不起。”陈洵说，“我以为你们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秘密计划着残忍的复仇游戏，搭上自己的人生。一切都是我以为，一切都是我对你们的不信任。”他的主观臆断将罪恶嫁祸给了他们，给自己的无能找到了绝佳的借ko，因为不敢接近真相整晚整晚的失眠，因为对人xin的失望如坠深渊。
“我现在知道我想错了，你们……”
“你没错。”葛佳打断他，“我们原先的计划，的确和你想的一样。如果你没有出现，我和纪廉，我们就是杀人凶手，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决定玩几个残忍的复仇游戏，决定搭上自己人生的凶手。”
陈洵愣怔地望着葛佳，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未Gan的泪渍。
“起初，我以为闫耀生是杀人凶手，因为爷爷生前只跟他发生了过节。可警察排除了他的嫌疑，因为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但后来我知道了，他是帮凶，是杀死纪叔叔的帮凶。”
葛佳摘下脚边的一朵蒲公英，雨后的蒲公英已经没了蓬松的形状，只剩下光秃秃的花盘，她将它捏在手里，轻轻转动。
“我们靠一款可以安装在手机里的窃听软件，确认了刘贤武是杀人凶手。”
一段蒙了雾的记忆在陈洵脑中闪现，那是一年前的某个清晨，他坐在白雁的ce上，广播里正讲到一款正流行的病毒软件。
陈洵抓住那段记忆，擦去灰，看清了它。
“……X卧底？”
“对。”葛佳点头，说，“纪廉用他的奖学金买到了那款软件的原始安装包，找到破译方法，将病毒软件的下载链接藏在发给闫耀生的短信链接里。闫耀生点开短信，窃听软件便安装在他手机中。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收获。于是我变换方式，06年，也就是你在海边救下我的第二年，主动认识了闫苓。”
葛佳说到这停下来，望着陈洵，像是在等他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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