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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那是暗无天光的一年零四个月
午膳过后，太子吕靖派人来找莫夷，把人接到了宫里去。于是难得闲来无事的九殿下，此刻就寸步不离地贴上了陆清浊。
池心亭时莫夷的那番话，陆清浊其实已经想明白了，但是想明白和能接So是两码事。他一直得过且过地悠闲度r，这么突如其来地告诉他，他身上背负着天下苍生的重任，这太让人难以接So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当初师父让他下山学的东西他也没想明白是什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自行冲破师父的封印、更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会被突然推到所有人面前……
这一切的未知都让他仿佛走在悬崖峭壁上，幽深寂静的崖底像一张阴森巨ko，好像在随时等待着自己撑不下去跌落而亡。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该不该告诉吕时砚。
陆清浊定了定神，小指go上身旁状态十分奇怪的人，还是决定先把自己的事放一放，“发生什么了吗？”
两人并肩在府里走着，周围的绿植花树都生的十分繁盛，幽幽小径中只有他们的清浅的呼吸声和偶尔的几声虫鸣。
吕时砚简单地把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下，随后眨了眨眼牵住了对方的手，“我有和你说过我母妃吗？”
陆清浊点点头，“提过几次，听起来是个很温柔的人。”
“她死的时候，我五岁。”吕时砚出神地盯着脚下的路，自己都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其实……不太记得她了……”
两人寻了个石阶席地坐下，吕时砚看了看自己空着的那只手，他还记得那天黄昏时，自己停在血泊边时，那流遍周身的彻骨的寒意，而自己往后的生命，也如同那r失去太阳的天空般——陷入一望无际的黑夜。
……
“……母妃？”小小的阿砚傻站在原地，他似乎无法理解现在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地上眸光涣散的人为什么没有起身抱起自己，把他麻痒的手拢在手心里暖一暖。
红墙金瓦圈起的天空又落下了莹白晶亮的雪花，去年小阿砚偷偷从御花园折下一枝艳丽的红梅，还与母妃一同将它ca在了寝殿的一角。cun去秋来冬又至，即使它早就枯死在了这被人遗忘的偏僻宫院里，母妃也从未将它扔弃。
母妃还告诉他，这枝梅花总有一天会cou条开花，枝桠能越过重重叠叠的宫墙，它的花香将飘向四海八荒，从此无拘无束地像一缕清风。
可是，小阿砚很想告诉她，梅花不会cou条了，它被抢走我们月银、克k粮食的坏人踩断了，它残破地倒在雪地里无人问津，像你一样、像我们一样。
小阿砚跪坐在血泊边，牵起母妃逐渐失温的手，Gan裂的嘴cun凑过去呼了呼re气，颤着声音笑着说：“母妃，阿砚给你暖手好不好。”
他的周围是冷眼旁观的宫人，神q厌恶地仿佛死在雪地里的女人是堆碍眼又费事的垃圾，而他就是垃圾生出来臭虫。
big颗big颗的泪珠无声地落了下来，洗的发白的小衫沾上了血，重的让他直不起脊背，“母妃，阿砚…阿砚再也不出去玩了，我也不要梅花了，你起来抱抱我好不好……”
小孩coucou噎噎的哭声让人心烦，一旁big步流星走过来的宫女翻了个白眼，她扯了一下小阿砚背上看起来就很旧了的衣料，不耐烦地咬着字说：“九殿下，你能上一边去吗，我们还要打扫院子呢，别给我们添麻烦了行吗？”
失去了母妃的小男孩什么也听不进去，他拉着没有温度的手死活不肯走，宫女的耐心耗尽，直接上手抓着他就要拖走。
小阿砚拼命地挣扎着不愿离去，然而漫长的黑夜却在此刻猝然降临。
“你们在Gan什么？”已经十三岁的吕靖身旁跟着个畏畏缩缩的小公主，他偏着头盯着院中的这场闹剧忽然出声，吓得小公主泄出一声泣音。
他难得地没有理会身旁擅自出声的人，对着还在哭泣的小阿砚和突然胆怯了的宫女露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笑容，“我可以加入吗？”
小阿砚就这么被小吕靖带走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就已经死在那个xin格扭曲的六殿下手里了。
一年零四个月。
他被关在暗室的笼子里，被当个牲chu一样圈Yang了一年零四个月！
直到那年上巳节，小吕靖莫名玩心big起，把他放了出来扮成下人带在身边。
晚间的宫宴上，被关了太久，小阿砚看着近在咫尺的烛火怕地手脚发颤。小吕靖注意到了，于是转了转烛台微微侧身，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笑着说，“上次手心的烫伤好了吗？等回去了再继续好不好？”
还未cou条的少年玩味地笑着，盯着自己肩背都开始颤抖的弟弟笑意更盛，于是仿佛big发慈悲一般指了指高位上与人闲谈的皇帝，换了话题道：“还记得他是谁吗？”
小阿砚抬起眼迅速看了一下，随后又缩回来摇摇头，但事实上他连皇帝的脸都没看见。
台上的舞|女身影婀娜多姿，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泻而出。小阿砚原本灵动耀眼的双眸如今蒙上厚重的尘，心眼ko耳都仿佛被人拢上一层朦胧虚幻的薄纱，他此时有些感知不到这个世界了。
而此刻，小吕靖的声音恍惚间好似zuang开了充盈满堂的欢歌宴曲，穿过了笼中那暗无天r的光阴，直直刺破了那层无形的薄纱，“就是他杀了你母妃。”
小阿砚混沌的眸光眨眼间好像被眼前的烛台映亮了一刻，指尖的颤抖渐渐停了下来，喃喃着看向小吕靖兴奋的双眼，“他……杀了我母妃？”
“是。”小吕靖伸手扭过小阿砚的脸，好让他真真切切地看向那高处的皇帝。
小吕靖盯着小阿砚的渐渐聚焦的眼睛，十分愉悦地附耳道：“还记得吗？那r你去御花园玩雪，你尚在病中的母妃仅仅因为没端稳一盏茶，就被挑了手脚筋骨、杖刑流血而死。”
似乎有什么东西瞬间发出了迸裂的声响，小阿砚从对方的钳制中强行转过脸看回来，在因长久不见r光而惨白虚弱的面孔上留下了嫣红的指痕，又被对方修剪得体j致的指甲划破，有滴血渗了出来。
失去掌控时，小吕靖有一瞬间被那双眼盯得肩背一僵，不过他随即又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像一条正在吐出信子的毒蛇，他松开手眯起眼睛问道：“弟弟，想恢复身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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