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无所畏惧(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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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千帆想起来她在雪狼谷给自己讲过的小时候的事情,至今他对这个可恶猥琐的人仍记忆犹新。..记得那时候祈绣说用铁链把他砸死了,那今日又怎么会看到他。

“千帆……”祈绣窝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指尖不自觉微微颤抖,“他会不会找我索命来了?我害怕鬼魂……”

那是她第一次杀人,那时候她还不懂得杀人意味着什么,看着一个人缓缓倒在自己面前固然可怖,但这恐惧还来不及成气候,便被重获自由的兴奋冲淡,走的毫不犹豫。

后来长大一些,她渐渐明白“杀人”的意义,只是往事久远,她心中又一直默认自己是逼不得已,反正事情已经做了,人也已经死了,便心安理得认下当初做的事情,没有丝毫的愧悔与不安。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一个已经“死掉”的人,能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连同幼时被禁锢关押时的绝望和恐惧,再一次狠狠扇向她。

厉千帆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她,“兴许是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阿绣不怕,这世上没有鬼魂的。”

“不会的。”祈绣笃定摇头,“我不会认错那个身影的。我看到的一清二楚,就是他!”那个让她既恐惧又恶心的人,已经成为牢牢印刻在她心里的阴影,就算隔了十年二十年,就算他化成灰,她也一定不会认错!

若她没有看错,就一定是当年没死。她才是半大点的孩子,力气再大也有限,把他砸晕了,最后误以为人死了也说不准。厉千帆眉头微皱,一个已经“死掉”的人,怎么可能重见天日?还是恰好出现在如此微妙的时刻?

怀中的人抖得厉害,厉千帆尽可能将自己的推测同她讲明白,最后祈绣终于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鬼魂,心中却更加惴惴不安,生怕再被人绑去似的,死死抱着他不肯松手。

“千帆,你知不知道他来这里干嘛,会不会是来找我的?我,我不要再被他抓回去……”她带着几分哭腔,一想起童年那暗无天日的生活,祈绣仿佛一瞬间又回去那间狭小封闭的屋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不由自主急促起来。

厉千帆将那怀中的身躯搂的更紧一些,娇躯冰凉,他两根手臂几乎就能覆盖住她的后背,“阿绣,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祈绣心中害怕,不敢大声说话,闻言顺从的点点头。

“从前有个调皮的男孩子,家境煊赫,有严厉的父亲和慈祥的母亲。父亲早出晚归,陪伴他的时间少之又少,反倒是母亲,整天待在家里,陪她玩耍嬉闹。只可惜他母亲身体不好,早早撒手人寰。母亲去世后,小男孩变得越发顽劣,有时候故意弄坏父亲的奏章,有时候吧院子里的树砍得四分五裂,总之怎么调皮怎么做。父亲平日里对他虽然陪伴少,家教却甚为严格。每当他闯祸都不辞辛劳地亲自给他一顿家法。小男孩每次都被父亲打的上蹿下跳,厉害的时候甚至劈开肉绽,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但一顿打骂之后,他仍旧这样,三天闯个小祸,五天闯个大祸。”

“后来有一次被打的狠了,男孩的后背被父亲一鞭子抽得血流如注,大夫来了废了好大功夫在止住血,只是男孩趴在床上,半个月都不能翻身下床。奶嬷看着直掉泪,男孩伤口疼,也哭,哭着哭着,男孩终于告诉奶嬷实情。母亲死后,父亲很少再来看他,他每日闯祸,就能每日看到父亲。不知怎的,这话就传到父亲耳朵里。没过多久,他的伤好了能下床,不安分地又想去折腾出点乱子。那日趁着四下无人,男孩开门出去,竟然看到父亲就在门口,一下子愣住了。父亲瞪着儿子,儿子瞪着父亲,一大一小对着瞪了半天,突然都笑了起来。自从那之后,父亲对他的态度变了不少,每日便是再忙也会同他待一会儿,教他练字习武,带他骑马放风筝,或者父子两个就这么坐着说说话……那是一段很美好很美好的时光……”

厉千帆语气轻轻,连着说了两个很美好,唇角难得一见地勾起一丝柔和的弧度,定定望着远方舒云积卷的碧蓝天空,目光如六月碧水,清浅柔和。

祈绣听的入迷,不由回想起自己有师傅在的时候,虽然每天的生活大同小异,也没有所谓的惊心动魄,然而有人宠着疼着的日子当真是很美好很美好。

“那……后来呢?”等不到下文,祈绣忍不住问。

“后来……”只说了两个字他便戛然而止,深眸像是被风吹过的蜡烛,明朗的光彩瞬间寂灭,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幽闭的寒潭古井,晦暗空洞,衬得他竟平白苍老好几岁,与白日里那个飞扬明朗的清俊少年判若两人。

“小男孩原本以为生活就这样平静无波过下去,哪知老天爷的玩笑说开就开。”

厉千帆嗓音喑哑,目光如月一般清冷幽凉,淡淡道:“男孩的父亲犯了死罪,抄家诛族。偌大的家族一夕之间门楣倾塌,每天都有许多族人死去,这其中也包括男孩的叔父舅伯们。男孩原本以为自己也会像他们一样,或是被砍头,或是被车裂,受尽各种酷刑后死去。谁知千钧一发之际,父亲拼上性命将他保了出来。”

“他没死吗?”明知道答案,祈绣依旧忍不住问出来。

厉千帆点点头,垂眸的一瞬,将眼底的遗憾与凛然隐藏的极好。

“他活着,不但活着,而且活的很好很好。纵然失去父亲,失去家族,失去原本所拥有的一切,但老天爷既然选择不让他死,他便不能白白活着。背着父亲的期望,堂堂正正行走世间。”

“老天爷选择不让他死,他便不能白白活着……不能白白活着……”她喃喃自语,脑海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半晌后抬头,满脸的懵懂茫然,问:“千帆,什么才叫不能白白活着?”

厉千帆坦然接受她的注视,面上一如往日云淡风轻,镇定且从容,但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面对风浪,无所畏惧。”如同看似永无尽头的夜,无论多么黑暗,黎明依旧会来临。

祈绣怔了怔,默默将这四个字反复吟念:无所畏惧……无所畏惧……

“且无需怕。今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分毫。”厉千帆扶着她的肩膀,“以前他能把你关起来是因为你还小,什么都不会。现在你已经长大了,有力气,还会很厉害的毒术。你还有我,根本不用怕他的。”

听了个故事,又被他这样安慰,祈绣脸色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壮着胆子给自己加油打气:“千帆说我不用害怕,我就不怕了。”

厉千帆看看她,她嘴上说着不怕,眼睛依然像一头受惊的小鹿,心有余悸赖着他。

“他有看见过你的正脸吗?”厉千帆问。..

祈绣摇摇头,“应当是没有看到。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朝另一个方向,神色匆匆不知在找什么,后来我就躲起来了。”

原来如此。厉千帆心中大体有数,神情松缓许多,“神色匆匆要么是身后有人追,要么是正在追别人,两种情况都与你无关。他既然没看见你,便不是冲你来的。况且你如今面貌与之前已有不小的差别,便是面对面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无需害怕。”

“哦。”祈绣点点头。她很相信厉千帆的话,他既然这样说她便相信那人不是冲自己来的,明明不应该再害怕,只是因为小时候压抑的经历让她仍旧心有余悸。

厉千帆心里却暗暗升起几分警惕,又想起白日的见闻,委实不能放心祈绣一个人在家。

“阿绣,一会儿去房间里,把我之前给你的剑穗拿出来,随时带在身上。”厉千帆叮嘱,心里默默计算着那个剑穗在第戎的震慑力。

祈绣没有等到“一会儿”,闻言立刻跑到屋子里把剑穗拿出来系在身上。厉千帆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这般紧张又认真的模样,心道这丫头当真是吓得不轻,几句安慰于她来说也不顶用。

“去洗把脸,咱们出去。”厉千帆伸手将她脸上的一点灰揩下来,催促道。

祈绣一听要出去,一个劲儿摇头。万一出去又遇到那个坏蛋该怎么办?

“那我就自己去吃饭咯……”厉千帆笑盈盈道,“唔……听说这里有家酒楼味道很是不错呢,你真不去?”

一听是要出去吃东西,祈绣眼睛里浮现一抹为难,但只是一瞬间,立刻脚下生风跑去洗脸。

……

第戎的食物大多数分量都比较少,容器较之中洲也小很多。巴掌大的盘子里只装着一条鱼尾,周围浇一圈红色汤汁,撒上一小撮第戎特有的香叶;汤碗只够放下半块鸡胸肉,黄色的汤刚刚好没过肉里面的肉,面上撒一层嫩黄的姜末;笼屉里刚刚好装下一个水汤团包,团包中间的凹陷处点缀了粉色的糖皮……每一种菜品都是一小份一小份,既精致又养眼。

也正因为每一种饭菜分量少,有一些菜式厉千帆索性点了好几份,那架势恨不得想一次性就把祈绣这些日子消减掉的肉给补回来一样。

这是祈绣迄今为止吃过的最漂亮的饭菜了,面对着一桌子玲珑的小碗小碟子,祈绣几乎看花了眼,满桌子上东吃吃西吃吃,越吃越兴奋,不多时就把方才的担心抛诸脑后了。

厉千帆浅尝辄止,过了一会儿问她,“阿绣,可不可以配一种药?”

“毒药吗?”祈绣嘴里塞得满满的,闻言停下手里得动作好奇地望着她,两边腮帮子鼓鼓囊囊,好似一只从地里钻出来的花栗鼠。

“……应该……算是吧。”厉千帆也不确定自己想要的算不算是毒药。

祈绣先是愣了愣,继而垮了脸,嘴里的食物囫囵吃了,这才皱着眉头为难道:“我能不能说不行?千帆,我还不想死呢。”虽然他看到了那个可怕的坏蛋,心里也着实害怕,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想过要自杀。

厉千帆一眼看明她的心事,伸手弹了她一个爆栗子,“你这小脑袋瓜镇日想什么呢,不是给你用。”

“你用就更不行了!”祈绣豁然起身,瞪着大眼睛好像要吃人似的,引得好几桌客人频频往这边看。

厉千帆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也就是仗着他喜欢她吧,换做雁寻早就挨自己一顿胖揍了。

把她拉回座位,他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人一时半会儿没法出门,但是又不会被人发觉,最好还是不伤人本源的药罢了。”

“这样子……”原来不是用来自杀的,祈绣松了口气,重新夹起一个竹筒里的炸桃糕大口塞在嘴里,脸上瞬间流露出几分享受,“我现在就能给你。”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瓶子,“让人出不了门办法多的是,最简单的就是不停地上厕所。”

……

雁寻紧紧攥着那一角衣片,脸上的血色退了一半。顾不得去洞里与乾坤酒说话,兀自提着剑把山洞周围一百步翻了个底朝天,半点也寻不见申璎的踪迹。

乾坤酒身上带伤行动不便,雁寻急匆匆回来时他才刚刚爬起来穿好衣裳。

“他们又追来了?”

“申璎听到我们的谈话,不见了。”

两句简短的对话后,乾坤酒面无人色,第一反应是申璎被黑衣人抓走。

对于这个说法,雁寻持否决态度,“方才我已经在周围探查过,没有外人埋伏过的痕迹。况且之前我已经设下陷阱,若有外人来一定会中圈套。”顿了顿,雁寻目光渐渐严肃,“璎听到咱们的谈话,我担心她提前我们一步走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也不免后悔,早知道她这么快回来,刚擦就应该把让她走的更远一些。

“这个傻丫头!”乾坤酒大声喝了句,后背的毒、肩膀的伤都顾不得,提着刀头也不回冲出洞外追去,这辈子从来没有跑得这般快过。

路上依然时不时有小拨追杀,都让两人迅速解决掉。心里挂碍着申璎,乾坤酒骨血里的烈性全都被激了出来,一刀一刀连劈带砍,直中要害,几乎杀红了眼。雁寻闪转腾挪,帮他抵挡住周围的伏击,两个人相互配合,竟也没有谁再受伤。

马不停蹄往前走,山路越走越荒凉,就连身后追杀来的人也越来越少。雁寻所选的乃是一条人迹罕至的路线,途中烟瘴遍布,潮湿的环境使得山中毒虫肆虐,寻常人几乎难以跨越这般区域。

然而这条路线却是通往天极最快的路线。雁寻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几只避毒囊,与乾坤酒佩戴在身上,林中的毒虫嗅到气味皆避而远之,两人九死一生,竟也完好无损传过烟瘴毒林。

走了三日临近烟瘴林的边缘,放眼望去除了他们,已经连半个多余的人影也找不到。就连那些一直追击在他们身后的杀手因为忌惮毒瘴入体,也许久未再露面。

硕大的灌木丛周围隔三差五就能看到一丛丛半人高的植物,也不知是什么,光秃秃一根墨绿杆茎,约有拇指般粗细,顶端顶着一个株蓝幽幽的花,花瓣里外堆叠三层,绽放开后堪比男子手掌大小,颜色煞是艳丽炫目。

在野外遇到颜色鲜艳的植物通常都有毒,乾坤酒有意识不去碰触这些东西,自觉离得远远地。谁知雁寻走了几步突然停下,逡巡四周后竟然要原路返回。

眼见着马上出了这处鬼地方,再走几日就到了天极,这会儿又巴巴原路返回,简直是开玩笑。

乾坤酒以为他被毒瘴熏坏了脑子,说什么也不肯。雁寻道:“此时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知道这样说他不会相信,他将自己的手靠近一株蓝色花朵,只见那花朵仿佛有感觉似的,从花蕊处开始一层层合上花瓣。

他的手指还在花蕊中央,花瓣闭合之后触碰到他的手指皮肤,又立刻缓缓重新绽放开,然后再闭合,再绽放,如此一直反复。

乾坤酒看着这诡异的现象,只觉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觉离着那花又远了几步,没留意自己身后也生着这种花,不小心碰上去,那花立刻紧紧合成花苞。

“雁兄,你给我看这个鬼东西干嘛?”

“这叫厌人蕊,对人身上的气味异常敏感排斥。”雁寻说着指了指远处,“那里临近烟瘴丛林的边缘,你自己看。”

乾坤酒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目光穿过错杂斑驳的植株,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层层树叶掩盖下生长了一大片厌人蕊花海,阳光下的紫色令人目眩神迷。只是他现在没心思欣赏这令人心惊胆战的华丽花海,那些花的花瓣都紧紧合着,这么多的厌人蕊,得有多少人的在外面守着。

“若我没猜错这时候外面几乎全都是来取你性命的,十个你我加起来恐怕也对付不了。”

乾坤酒心下一沉,再也不说继续前进的话了。一次两次他能说是杀手紧追不舍,可如今整整三日过去,他们仿佛是早就算出自己要走的路线一样,总能准确无误找到自己的踪迹,这已经不能算巧合。

“雁兄,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乾坤酒问。

“说来听听。”

“自从我与璎从第戎出来后,无论去到多么偏僻荒芜的地方,何曾有过一日是没有追兵的时候?这次他们连咱们出去的路线都算计好了。”乾坤酒望着远处的厌人蕊花海道。

雁寻心思通透,乾坤酒这样一说他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除了那些已经暴露身份的杀手,一定还有人一直未曾露面,从一开始就已经跟着你们的行踪,保存实力,暗中与他们联络。”

顿了顿,他的语气冷了三分,“只等着在出口,给你致命一击。”

烟瘴林只有两个出口,若那人看到他们闯入,自己不一定能跟进来,却可以联络其他的杀手守住出入口。也幸亏自己看见了厌人蕊,否则到时候他们只要踏出林子,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一场几乎没有胜算的暗杀。

想到这里雁寻后背不由渗出一层冷汗,“我原本想着,我们假意进来,后面的杀手一定会提前去出口等着我们,我们再原路返回,正好避开他们。然先现在想来,就算能避过一时,只要暗中追踪我们的人还在,咱们便也一刻不得安生。”

“既然如此,我便更不能回去。”乾坤酒道。

从烟瘴林抄近路能比原计划早到天极五日,乾坤酒心中记挂着申璎,不甘心就这样白白浪费三日。况且就算他们原路返回,谁能保证入口处就没有埋伏的杀手?

这样同雁寻说了,雁寻摇摇头,“乾坤,璎或许根本没有去天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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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奉上!

下章预告:活着,她的选择只有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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