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羌耶负手走了几步,脸上挂着和暖的笑意,掩去原本的狠辣阴险,不知道的还当他只是一个慈祥的长辈,对晚辈谆谆教诲。
“老夫早就对你说过,遇到事情多想想,莫要相信任何人。老夫已经等了你很久啦,厉公子。”
厉千帆深深望着眼前这个见过无数次的人,心底愈加冰冷之余还缠绕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
举目无亲的第戎,纵然最初的接近抱有目的,可多次相处下来,厉千帆始终不曾怀疑过的只有这一个人。
当初柴炭铺子里那个终日死气沉沉的跛脚老头,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第戎人闻之色变的羌耶将军,身上的气息似乎也多了几分凛锐。
如今想想,他彼时满身脏污,不修边幅,潦倒而孤独。他伪装成一个最最不起眼的角色,独自一人待在后院中,做最不起眼的事情,不是他的性格古怪不合群,而是因为柴炭铺子里的人都不敢随意同他搭话罢了。
“大隐隐于市,我竟没有想到。”厉千帆苦笑,“看来你这副模样也是装出来的。”他上下打量羌耶一番,眉头微皱,很逼真。
羌耶随之否决,轻轻拍了拍那条跛足,笑容可掬道:“老夫的确残废了一条腿。所以说年轻人,下回的要再轻易就相信旁人了,好会吃大亏的。”说罢自己又否定,连连摇头,“不对,什么下次,哪里还有下次!应当是……下辈子。哈哈哈哈,带走!”
“谁敢!”厉千帆厉声驳斥,目光凌厉如剑,下一秒袖箭已经稳稳握在手中。蒙面的守卫几乎已经碰到他,如此又被他身上地气势所摄,定在原地。
话音刚落,厉千帆忽觉小腿陡然一疼,像是被针刺过一样,继而一股酸麻感遍布全身,登时发不出力来。
羌耶看起来依旧慈眉善目,脸上挂着一个和暖的微笑,对他说道:“厉公子功夫卓绝,连白家的火龙巨蟒也不放在眼中,老夫实在不敢托大。”
白?厉千帆想到暗河中那些人,原来豢养巨蟒的竟然是第戎三大世家之一的白家。第戎的三大世家中,只有白家无一人为官,却深得皇帝信任和倚重,只为一个原因,有钱。
菜园所在地紧挨暗河,白家的暗室已经延伸到第戎最核心之处,不知在第戎企图称霸天下的意图中,白家出了多少力。
厉千帆突然冲着文于归笑起来,那笑容中有嘲讽,有轻视,有等着坐看好戏的兴奋,看的文于归心惊肉跳,不由问道:“你笑什么?”
“走、狗。”厉千帆轻轻说。
文于归面色大变,上前一把拽住厉千帆的领子,“有胆你再说一遍!”
“心虚了?”厉千帆依旧从容,身上虽然没有力气,说话依然铿锵坚定,眼睛亮如繁星,笑意莹莹,仿佛不是身陷囹圄,而是老友相会。
他不闪不避看着对面那个怒火中烧的人,一个字一个字说的无比缓慢却清晰,“文于归,你和你爹,都是第戎的走狗。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我等着看你们的下场……”
话音未落只觉腹上一痛,忍不住弓起身子。文于归收回拳头,满脸阴狠,蛮横地抓着他靠近自己,贴在他耳边咬牙切齿说道:“等我爹当上皇帝的那一天,我会重新将厉氏族人的陵墓翻出来,将他们挫骨扬灰!不过……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说罢抬手又是一拳,厉千帆浑身无力,硬生生挨下,身子宛如破布一样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五六个蒙面守卫一起上来扭住他的身子,将他带下去,至一个四面空空的山洞,便将他扔在地上,这才走了。
文于归那两拳卯足了力气,厉千帆深呼吸两口气缓和了一下腹中的痛意,不动声色观察四周。周围都是石头,唯一与普通石头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这些石壁颜色偏深,零星几处微微反光,洞顶很高,不远处有些锈迹斑斑的镰镐之类的器具。
这似乎……是一个矿洞。
厉千帆心头微讶异,莫非此处就是第戎地西南大山?也不对,菜园周围没有山,莫非,所谓的西南大山竟然是在地下?
厉千帆心头越发疑惑,但没精力多想,当务之急是想法子怎么出去。他略微缓了缓,身上的酸麻感略微消失,行动没有问题,动武却依旧提不起气来,只能慢慢撑着身子站起来。
此处看起来只有北边进来的地方一个出口,连个门都没有,看起来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山洞,那些人就这样把他放在这里走了,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就这样跑出去,这算哪门子关押?不对,应当不会这样简单……
正这样想着,面前的出口忽然轰鸣一声,空旷的山洞产生巨大的回音,闷雷一样冲击着他的耳膜。西南大山被开采十几年之久,山中矿坑矿洞不少,许多地方已经空,没了支撑山体的力量,稍微一点小动静都有可能引发山体塌陷,遑论威力如此巨大的爆破。
厉千帆刚刚站稳,随即觉得地动山摇,头顶掉下来几个碎石,正好落在他脚边。他抬头一看,只见上方的洞顶出现了一条巨大裂缝,碎石的粉屑簌簌落下,裂缝越来越大,逐渐又向着四周延伸。
厉千帆心中暗叫一声不好,拔腿就向着矿洞一边地边角跑去。刚刚迈出一步,一整块巨石轰然砸下,身后烟尘四起,巨大的落地声在封闭的矿洞中宛如闷雷,从外到内挤压着他的耳膜。
他所在地矿洞只是山中的一部分,从外面看去,西南大山所处的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塌陷下去,山根膨胀,山体断裂,垮塌下来无数碎石洪流一样滚落山脚,一声声爆裂被空荡的矿洞放大,传入耳膜。
强烈的山体震动持续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趋向平静,厉千帆揉着隐隐作痛的耳朵,脑袋嗡嗡作响,一度听不到周围的动静。震动过后,他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只见方才那个出口已经被巨石堵死,严丝合缝,一点空隙也没有。
原来如此。厉千帆唇角溢出一丝冷笑,这里人迹罕至,也无食水,羌耶是想钝刀子割肉,让他自己一点点困死在这里。
可他们看错他了,命只有一条,哪里能说死就死呢?尤其是他还有血仇未报的时候。
与此同时,菜园腹地。
文于归有些担忧望着下陷的巨大坑洞中堆叠一起的石头,心有余悸道:“将军可确保万无一失?这人有三头六臂,莫像上一次一样,明明已经在暗河中必死无疑,还是让他逃出来了。”
羌耶盯着封着死死的洞口,一个笑意没有达到眼角,“公子放心吧,白家人造的密道,没那么容易找到出口的。况且此处废弃已久,潮湿燥热,少不了毒虫恶物。他在里面没有食水,最多也撑不过五日。”
文于归这才点点头,“将军做事晚辈一向放心。”随即又想起来一事,“他曾在您眼皮子底下做事,可会有同伴寻到此处?”
羌耶仿佛洞察一切一样,转身一瘸一拐向外面走去,一派悠然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该去会一会他的同伴啦……文公子,一起否?”
“将军邀请,晚辈却之不恭。”
……
恢宏的宫殿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仿佛披上一层神圣的羽衣。飞檐斗拱,各栖居着护佑平安的金色神兽,高高再上地俯视着来往的凡人。碧空清透如水,微风徐徐,抚花弄柳。在这暗流涌动的皇宫中,巍峨恢宏的朝云殿此刻看起来竟多了几分莫名的安和。
班列等在殿外,头顶的阳光原本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也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是从军者天生的警觉使然,在这种无精打采的状态之下,班列心中忽而毫无征兆的、宛如过电一样打了一个激灵,后背顿时生出几分冷意,在这九月的天格外明显。
很快他便知道这股冷意来自何方。
赫连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将军的军务揍完了?”他带着三分笑意,然而笑意未到眼角,更多的则是审视和冷然。
赫连越?他不是刚刚派人传话说因为越妃身体抱恙,今日不来了吗?怎么这会儿又来了?难不成越妃这么快就好了?
班列心中一凛,随即神色如常行李,回答道:“见过殿下,老臣刚刚禀报完。听闻越娘娘身体抱恙,可是可是安好了?”
赫连越笑容慢慢变冷,没有答话。他看似淡定从容。然而自己问完后他那下意识往寝殿中看了一眼还是出卖了他。
“母妃安好。”这四个字,他说的声音极轻,语气却极寒凉。负手走了几步,慢慢贴近班列的耳边,笑得像一条剧毒的蛇一般,字缓缓说道:“但是据本宫所知,将军可是出来有一会儿了呢……这么久不走,等谁呢?”
班列后背一滴冷汗,心有余悸,庆幸自己只是说刚刚出来,而不是刚要进去。赫连越如此理直气壮,想必这周围已经部下他的眼线。
“老臣想起来还有事情未奏,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又怕打扰了皇上休息,是以在门口耽搁了时间。”班列大言不惭,撒起谎来那叫一个淡定从容。面对着阴魂不散的赫连越,班列心中也带了几分怄气,泄愤似的想着,老子就是爱撒谎,你还没证据拆穿老子,怎么滴吧!
果然,赫连越听到这个借口眼中寒芒一闪,脸色顿时沉郁下来,不过转瞬又消失,换上一副假惺惺的关心,幻视一圈周围,“将军的侍从呢?今日怎么没来?”说罢好整以暇抱臂看着他。胡公公来传讯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三个人,这时候却少了一个,看他如何作答。
班列笑了笑,自然想到胡公公来过,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老臣的侍从今日没随老臣一同前来,劳烦殿下记挂了。”
班列心中冷笑连连,又不得不佩服他的直觉。乾坤酒易容缩骨,又用药改了声音和气质。饶是如此,他依旧从头到尾都紧抓着他不放。不过既然撒谎,那就撒到底吧。撕破脸就撕破脸,有本事他就把胡公公叫来当面对质,反正他们也没有十足的证据,如此等同于宣告赫连越在朝云殿安插了眼线。
或者他进去搜宫,不过此举一出,不到下午关于赫连越大逆不道的言论就会满天飞。身为皇子,竟然大张旗鼓搜皇帝的寝宫,往轻里说是僭越,往重里说便是造反。
无论哪种方法,对他而言都是百害而无一利,会让本就声势渐弱的他更加不得民心。他若有胆,使出来就是!
赫连越自然也想到这一点,眼中越发阴沉,委实没想到班列能够大言不惭死不承认。明知此时发作对自己声名有碍,可是在宫中争斗多年,直觉告诉他若不及时过来抓班列个现行,恐怕会出大事。
“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多心了。将军没有带他来是最好,否则若是什么不该出现地人出现在父皇寝宫中可是不好交代了……”赫连越皮笑肉不笑,说罢眼芒忽然锐利起来,豁然看向朝云殿,厉声道:“何人在内!”
班列头一瞬被他唬住,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心中陡然一沉。他这是自说自话,目的不过是想借个由头,名正言顺进去搜宫罢了。
狼子野心。好大的胆子!
“来人!”
“慢着。”
两道命令一前一后发出,中间几乎没有间隔,班列在开口的同时已经挡在朝云殿门口。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