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殿下呀殿下,真有你的!”班列一边笑一边道:“皇上大病初愈你给他看这个,能笑出来也行啊,当着那两位殿下的面还偏偏要忍者,不但要忍者,还得装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来,你好生淘气!”
现在他终于理解皇上那副古怪的模样从何而来了。
原来这奏折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字是跟军务有关,反而前前后后画了许多只各式各样的乌龟,有的缩着脑袋,有的仰着肚皮,面相清奇,五官表情各不相同,每一只乌龟脑袋顶上还配了文字。有的龇牙咧嘴,挤眉弄眼,上面写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有的往后仰着脑袋咧着嘴,露着两个兔子模样的门牙,配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还有两只乌龟叠在一起,上面的一只两只爪子抱着一根筷子,配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殿下,你如何唤醒皇上的?”等笑够了,班列问乾坤酒?
乾坤酒叹了一声,“哪里是我唤醒父皇,而是父皇根本早已经醒过来,只是一直在装睡而已。”
班列闻言瞪大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乾坤酒将在朝云殿与父皇的对话挑拣一些重要的告诉他们,末了说,“父皇早就知道赫连越狼子野心,可惜他还一直自作聪明,竟然把手伸到母后头上去,父皇决不能放过他了。”
班列想了想问:“那殿下又是如何出来的?”说实话,赫连越在朝云殿外胡搅蛮缠的时候他真的后背直冒冷汗。依着他的性子,若不是皇上醒了,一旦怀疑到乾坤酒身上,一定会把朝云殿翻个底朝天。倘若找到乾坤酒,自己三人能不能活着出了宫都是未知数。
说起这个,乾坤酒不免带上几分得意,“父皇听到他来,便早先一步让我从暗道里出去。暗道直通宫外,我也是听到叔叔和赫连越的对话,才弄了这些军务。”他想起赫连越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就想笑,估计打死他也没想到,班列给他说的竟然全都对上了。
“父皇宫中的暗道岂是说找就找到的。可笑赫连越还敢大肆搜宫,行此大逆不道之举,真当父皇病糊涂了!”乾坤酒愤愤嗤道。
班列嘴角抽了抽,笑得有些不自然,“殿下,其实你不用说这么详细的……”
暗道暗道,明明就是暗中的路,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的。他倒好,全秃噜出来。
乾坤酒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面上不禁带上几分正色,“叔叔,你为父皇和我,为这天极江山鞠躬尽瘁,坤不愿瞒着你。坤从一无所有时得叔叔扶植,一路走到现在,叔叔对坤,对父皇,对整个天极都有恩。坤相信叔叔,倘若有一日,坤真的死在叔叔手里,也算不得冤。”
班列越听越大惊失色,“殿下这是哪里话,什么死不死,咱们都不会死,好好活着,让天极福泽万年!”
乾坤酒知道他的意思,笑着点点头。说的口干舌燥,正端起一杯茶想要润润嗓子时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遂转了话锋,“父皇有事让我转达叔叔。”
班列眼睛一亮,霍然起身,抱着拳头中气十足,铿锵有力道:“皇上嘱托,老臣一定办到,万死不辞!”
乾坤酒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一哆嗦,手里的茶杯险些掉了,长出一口气,“叔叔,父皇只是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你放松点行不行。坐下,坐下。”
班列讪讪,脸上有些尴尬,“不,不是有任务啊……那皇上说啥?”
“父皇说,他说话有些难听,但都不是针对将军,请将军莫要往心里去。”
“嗯嗯,还有呢?”自从皇上醒了他们还没正儿八经说过话,这会儿班列听见皇上对他有交待听得格外认真。
“没了。”
“没了?就这个?”班列似乎没听够,想从乾坤酒嘴里再挖一点什么出来。
“叔叔还想听什么?”乾坤酒不明所以。
班列挠挠头,“我以为还会有别的嘱咐呢。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皇上那些话看起来是对老夫疾言厉色,实则指桑骂槐,警醒的是赫连越。只可惜他聪明一世,这会儿脑子竟然糊了一样,听不出来皇上的意思。”他跟皇上年少时就互相托付性命,沙场征战,死人堆里建立起来的情意,几十年的默契,如何能看不出他真正的意图?
“原来叔叔知道。倒是我和父皇多此一举了。”乾坤酒笑地跟只小狐狸一样奸诈。
班列愣了愣,忽拍案而起,笑骂说:“好你个小子,你父皇才醒,可见着有人给你撑腰了,就敢拿着老夫逗闷子了!”
乾坤酒耸了耸肩,一派理所应当点点头,“是啊,他是我爹!”
“他还是我兄弟呢!”班列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藤条,作势要打。
乾坤酒见势不妙,游龙一样灵活转了个弯,冲着班列做了个鬼脸跑远了。
班列象征性追了几步慢慢停下,看着乾坤酒的背影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他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笑过了。能开心一时是一时吧,真正的腥风血雨才刚刚开始。
赫连越在寝殿中来回疾走,心里越发急躁。他的母妃病了,父皇却醒了。他想了半天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只是探望了母亲的间隙,父皇就醒了呢?
他说的那些话看似是针对班列,焉知是不是杀鸡儆猴,连带着敲打自己。这会儿又将赫连朗单独留在寝殿中不知交待什么。赫连越心中越发慌乱,出了寝殿直奔越妃的九层宫殿而去,看看母妃病况如何了。
以为过了这么久,母亲就算没有醒来,太医应当已经为母亲找出病症根源。谁知去了之后一问之下大惊失色。
“十月寐?怎么能是十月寐!”赫连越拍案而起,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已经抑制不流露出激动和愠怒。
太医连忙跪下,“殿下息怒。老臣只是说有可能是十月寐。娘娘这病来的古怪,看起来不像是病更像是中毒。不过老臣将娘娘所有地吃食都检查过,经手的人也都细细盘问,并未发觉不妥之处。是以老臣也是突然想到,并没有见过真正的十月寐发作是什么样子。”
赫连越牙关紧咬,眼睛里阴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十月寐是什么别人不清楚,他却最知根知底。不为别的,父皇之所以久病不愈,死不了醒不来,正是中了十月寐。
这种药刁钻古怪,无色无味,又是慢性毒素,他当初为了能让父皇睡下废了不少功夫。母妃对吃穿用度一向小心谨慎,何以能中了这种毒?!十月寐一旦粘上,就没有能彻底解毒地法子,要么一直睡死,要么醒了再活个几天,就像父皇现在这样。
联想前后,赫连越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凉意。不自觉又一次重新想到父皇在朝云殿外说的那些话,看似处处针对班列,但如今再想,他总觉的父皇话里有话,指桑骂槐,实则针对的是自己了。
他如今最重要的兵权还没拿到,原本想趁着父皇未醒时能借机在朝云殿慢慢寻找兵符下落,此时父皇醒来本就已经破坏了他的计划,若母妃再有什么,他身边的助力将会再失去一大半。况且方才父皇非但对自己冷淡,连信任多年的班列也未正眼看一眼,偏偏对赫连朗青睐有加,只留下他一个人侍奉在侧。
种种迹象一一浮上心头,赫连越越想越觉得心头突突直跳,总觉得父皇有更深的意图。朝云殿现下不知情况如何,好在先前趁着父皇病重,他已经悄悄安插了自己地人在里面侍奉,想到这他即刻派人去通传。
“太医,你与胡公公一同前去,父皇今日的平安脉还没有请。你知道本宫是什么意思。”
“臣知道,臣告退。”蒋太医行礼告退,跟在胡公公后面一起去了朝云殿。
胡公公脚程极快,片刻之后便带回来却只有他自己一人,将消息同赫连越说了,却让他更加魂不守舍。
赫连帝召见赫连朗不过两个时辰,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赫连帝对外称病,要静心修养。一应事物先让大殿下过目后再上奏。
赫连越听了豁然大怒,赫连朗如今势力渐长,若事事都经他过目,岂非等同于让赫连朗佐政?这可是历朝太子才能做的事情!
“那金公公呢?为何只有你自己回来?”赫连越看他身后无人跟着,心中不详感愈发强烈。
“奴才与太医去了朝云殿,短短两个时辰地功夫,朝云殿内外地守卫已经大换水。奴才着意看了看,门禁和宫人几乎都是从大殿下宫中过来的。蒋太医给皇上请平安脉,面都还没见着就让大殿下地人赶了出来,说皇上身体很好,不需要请平安脉。至于金公公,奴才更是连影儿都见到啊!”
赫连越一个没站稳,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中,脸色青白交加,眼神直愣愣望着殿外,失魂落魄,整个人好像石化一样。
“殿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别吓唬奴才啊!”胡公公急忙上前,任凭他怎么折腾赫连越都没有反应,只有瞳孔里地光芒越发涣散。
“殿下,您振作呀。咱们还没到穷途末路地时候呢。娘娘这时候也指望着您呢!”胡公公扯着嗓子劝慰。尖细的声音仿佛刺激到了赫连越,只见?他似乎回过神来,一抹阴厉的锐气在眼中慢慢凝聚起来,陡然推开胡公公。
他紧握双拳,步履犹自夹带着些许虚浮,踉踉跄跄走几步到了殿门口,望着原处那做金光闪闪的巍峨宫殿,半晌,突然张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好!”笑过之后一瞬间阴沉了脸色,怒吼一声,“我便跟你斗上一斗!最后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胡常,给本宫更衣!”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赫连朗,看他搞的什么把戏!
一路赶去朝云殿,远远的果然看见立在殿外的赫连朗。赫连越环视一圈,目色渐沉。朝云殿四周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最外面的一圈平均每五步就有一个带刀配茅的护卫,再往里是一圈体格健壮的宫侍,最后则是一圈可以进入殿内侍奉的宫婢。
如此阵势,到底是看护父皇,还是看管父皇。赫连越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父皇身处殿内,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或者分明就是他的授意。但若真是父皇授意,何不用自己的人守在外面?
他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赫连朗,即便两人相隔尚有一段距离,他也能看到后者脸上挂着一派严肃。莫非赫连朗胆大包天,趁着父皇尚未痊愈快刀斩乱麻,先下手为强?
倘若如此,那父皇此刻是不是还喘着气都另说……
赫连越心重重一颤,来不及多想便抬步朝着赫连朗走去。
见他前来,赫连朗眉头不轻不重皱一下,伸出一只手臂横在赫连越身前。
“做弟弟的要求见父皇,兄长都要阻拦?”赫连越冷笑着说。
赫连朗笑容可掬,和和气气说:“若是禀明缘由,做兄长的自然不会阻拦。但像今日这样一声不吭就往里走,想来是个人在这里都不会坐视不理。”
赫连越看他这幅得势的样子,心里气恨不已,面上还要努力维持着平和,“如此,做弟弟的受教了。”
赫连朗将手臂放下,往后撤开一步,“父皇就在里面,二弟进去吧。”
赫连越微微挑了挑眉,没想到他就这样轻而易举放自己进去。不动声色看一眼周围水泄不通的宫侍守卫,直把这朝云殿看管地如同铜墙铁壁一般,恐怕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自由进出。再看赫连朗,他正似笑非笑大大方方看着自己,看似坦荡无害,眼底却泄出一丝诡谲的光芒,像是看到猎物即将进到陷阱里时的激动。
他这样大方,赫连越反而生疑惑。他这位大哥惯会打点上下,在天极口碑极好。以他如今的势力,如果自己有命进没命出,他也一定有能力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这般一想刚刚抬起的脚又放下,一时竟然不敢轻举妄动。
“怎么了?二弟怎么还不进去?”赫连朗笑意莹莹。
赫连越缓缓走了几步挨到他身边,两个人几乎肩膀挨着肩膀,用只有他们自听到的声音沉沉道:“赫连朗,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