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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泽宁话一出,立刻觉出温度骤降,猝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双锐利的眸子,一股寒意自脚底窜至脑门。
他……说错话了吗?
“在其位谋其职,还望荣、大、人先行将疑犯押送回京畿府。”赫连岳真一字一句,缓慢却满含威胁。
荣泽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后背不自觉冒出一层冷汗,今日的定远侯格外冰冷,原因……
他的视线不自觉又移回到关云锦身上,是因为她吗?
踌躇片刻,荣泽宁没忍住,小声询问:“侯爷与关五小姐……”
“她是本侯未过门的夫人。”赫连岳真往前站了一步,恰恰挡在了关云锦身前,拦在两人中间。
仅一句话,完全将荣泽宁给震傻了,同样错愕的,还有关云锦。
难不成她的时间又被暂停过,不然为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成了他未过门的夫人?分明他才是她的压寨相公,要娶也是她娶好么!
这个问题暂且不提,还是先把注意力放荣泽宁身上,把人打发走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小侯爷说呢。
荣泽宁听到赫连岳真的话被震惊了,但他占有欲极强的举动时眉头就拧了起来,不由问:“侯爷可曾向关府下聘?”
自从半年多前他去北静王府向关云锦致歉,但结果并不如人意,他是被她的话给羞到套出北静王府的。回去之后心中一直有些愧疚,毕竟是他们一手将她一个弱女子推上了风口浪尖,但事已至此,他能做的为由弥补。
荣泽宁想不出其他的弥补方式,遂仔细斟酌了关云锦曾说的话,当初林小姐被关秦丰抛弃,身边之人却未起到正确的引导,致使她不得不选择极端的方式。从某种角度而言,关云锦与曾经的林小姐有些相似,既然已经错过一次,那么关云锦这边理应走一条正确的道路。
大概是出于愧疚,荣泽宁在暗中关注是否有人向关云锦提亲,能帮的就帮一把,他毁了她的名声,他不可能自己跳出来接手,到时候他不仅对不起他的妻子单秋蓉,他自己也无法原谅对不起妻子的自己。更何况,他于关云锦,并无情爱,只有同情和愧疚。
荣泽宁希望,这个被他耽误的女子能收获属于自己的幸福。
故而,在得知关秦丰庶长女关云福托人替关云锦说一门亲事时,他也插了一手,结果却让他意外,因为她谁家的亲事都没应,所有庚帖都原路退回。
后来关云锦和关云韶一直住在城外,关府也没动静,他关注自然也就少了,加上他夫人怀孕月份渐渐大了,他就更没空想关云锦如何,只稍稍留意京中的青年才俊。
今日不经意的相遇,着实也出乎他的意料。而更让人震惊的,是推了全京城媒人的定远侯竟说出关云锦是他未过门妻子的话!
能将“未过门的妻子”放在嘴边,至少该是定过亲的,但荣王府与定远侯府相邻,若定远侯府有喜事,荣王府不可能一点不知情。
故而,他选择最直接的方式询问。
理所当然,荣泽宁的话一出,赫连岳真本就冷淡的神情越发冷漠。
“本侯下聘自会选一个吉日,不牢荣公子费心。”赫连岳真硬邦邦的说。
闻言荣泽宁眉头越发蹙紧,他朝赫连岳真抱拳拱手,视线扫过站在他身后的关云锦,又落回到赫连岳真身上,严肃道:“侯爷可知名声于一女子有多重要,您并未向关府提亲,缘何能信口开河?”
赫连岳真身体一僵,神色蓦变。
可听到荣泽宁这质问关云锦就不开心了,她从赫连岳真身后走出来,目光直直的落在荣泽宁脸上,淡淡道:“请问荣二公子是以什么立场对小侯爷说教?小侯爷为保卫国家和黎民百姓常年征战沙场,不通世故,不如荣二公子通、情、达、理,我日后会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女子名声的‘重要性’!”她刻意强调“通情达理”和“重要性”,就是想提醒下这位荣二公子,别忘了他自己曾经做过的事。
荣泽宁脸一僵,语气有些艰涩道:“关小姐,在下知晓当初是我对不起你,害小姐名声……”
“既然你自己知道曾经干过什么事,那你有什么立场来说小侯爷?”关云锦不耐烦看他一脸愧疚却正义凛然的模样,“名声对一个女子有多重要,你早干什么去了?”
荣泽宁被她这一怼,神色更僵,这事儿是他理亏,但他也是真后悔当初做的那件事,若时间重来,他肯定不会同意他爹做法。
“关小姐,我、我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找一户好人家……”荣泽宁讷讷道。
然而关云锦并不领情,不仅不领情,她还眉毛一竖:“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小侯爷家不是好人家吗?”
荣泽宁瞪大眼,错愕的看向赫连岳真。
赫连岳真也没料到关云锦会有那么大反应,一时间反而有些茫然。
“在下并不是说定远侯府不是好人家……”荣泽宁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觉得关云锦是断章取义,还在给他挖坑,偏偏这个坑还是他自己先开挖的。
如果连定远侯府都称不上好人家,那恐怕全京城,全北邙国也没一户好人家了吧?
关云锦不耐烦跟他唠嗑这些有的没的,诚然,荣泽宁并不是个心肝黑透的人,他也的确会愧疚,可伤害既已造成,错误已犯,他们赔不出原主一条命。她对荣泽宁仅限于没有恶感,但要说好感,肯定也是没有的,特别是他还一副为她着想,跟她站在一个阵营,怀疑小侯爷居心,难不成他认为自己跟他会比跟小侯爷更熟?
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荣二公子公事繁忙,我们就不打扰了。”最后一个侍卫都被押走,荣泽宁还留着唠嗑就不像话了,关云锦是没心思跟他说再多,她家亲爱的小侯爷都快要气成河豚了。
说罢,也不给荣泽宁继续说话的机会,她就拉着赫连岳真离开了,是真·拉着他的手,很暧昧的那种。
赫连小侯爷一愣,朝荣泽宁递了一个略带得意的表情过去——你夫人敢在大庭广众之牵你的手吗?不敢吧,我夫人敢。
哦,未来的……夫人,“未来的”迟早会去掉。
荣泽宁:“……!”
关云锦把赫连岳真拉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这会儿也来不及去侯府,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正当她查看附近有无可疑人时,脸上忽的一热,柔软的触碰让她下意识就想一巴掌呼过去,然而比她更快的是另一只手把她的手给握住了。
关云锦:“……”小侯爷你是上瘾了吧?
赫连岳真亲了人一口,还能握着她的双手,如吃了蜜一般甜,但不至于理智全飞,“你怎会在的城里?”
算了,先不跟他计较吃豆腐的事了。
“我哥把令牌给了我,我黄昏时从东门入城。”她言简意赅的解释。
“担心我?”赫连岳真问。
关云锦想说不是,可看他一脸真诚,两字在舌尖上打了个圈儿又咽了回去,担心嘛,还是有一些的,不好骗人。只不过担心得排在捡到个皇帝之后。
她也不矫情的点了点头,下一瞬,小侯爷就又凑了上来。
关云锦:“……”你是没玩没了了吗?
“别闹,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关云锦把人给推开一些,果不其然看到他受伤委屈的模样,有种“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的沧桑无力感。
暗叹完,她也不再废话,赶紧道:“圣上在无忧山庄。”
这话一出,赫连岳真神色一变,再不复之前恋爱脑的小侯爷,言情剧的男主角,气势陡然暴增,一下变成了赫连将军。
关云锦被他这切换自如的模式给唬了一下,不过正经起来的小侯爷也让她跟着肃然起敬。
“可有危险?”赫连岳真问。
他问的简单,关云锦却有种他并不意外景阳帝并不在京城的感觉,而且直接问有没有危险,这意味着他可能还知晓景阳帝会遇险吗?
除了派去暗杀景阳帝的主谋,还有其他人知道景阳帝有危险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赫连岳真看已经有百姓开门探头探脑,对关云锦说了一句便拉着她离开。
关云锦现在反而有些毛毛的,这会儿景阳帝遇刺,险些丢了性命,京城里好像是赫连岳真一家独大,连皇子都能说软禁就软禁,他这要是想当皇帝……那不得一当一个准?
偏偏她嘴快的告诉了他景阳帝的下落,要是他直接派人去山庄把皇帝给做了咋整?
越是脑补关云锦眉头皱的越紧,心里五味杂陈,有点不知该如何面对面前这个拽着自己疑似想谋朝篡位的人。
等等等等,他把她带去没人的地方,该不会是想灭口吧?
赫连岳真将关云锦带着进了一间从外表看很是普通的店铺,但进店去往后院却是别有洞天,这明显是另一座宅院。
难道真要杀人灭口?
“此处原是我祖父母家,我娘是家中独女,祖父母过世后,族老做主,将这座宅子给了我娘,做我娘的嫁妆。”赫连岳真简单解释了下这座宅子的来历。
关云锦暂时对这不太感兴趣,京城的有钱人家哪家没点田产房产?
解释完后,赫连岳真发现关云锦表情有些奇怪,有些莫名,却也没想太多,当务之急,他还是想知道景阳帝是否安全。
“昨日大朝日圣上并未上朝,高公公于朝堂上将圣上失踪一事告知朝臣,朝堂大乱,私下却将圣上一封密函交于我,言他亲自出城做诱饵,我尚不知圣上是何时出宫……”赫连岳真苦笑,景阳帝任性起来,可把他给吓得够呛,要不是高福一再强调金鳞卫指挥使带着手下精英同去,他估计也没法安心留在城内。
圣上失踪,关乎国运,这一来,把那些各怀心思的朝臣以及野心勃勃的二皇子全给炸了出来,二皇子一脉直接撕开了户部尚书钟大人素来镇定的面皮,抖出他贪污库银的证据,钟大人直接甩出二皇子和他一脉人结党营私,他们联络用的书信,内容可都是些不能公之于众的掉脑袋的内容……
朝堂上两派人马撕逼,简直堪比疯魔,他们吵得兴起,好像非常笃定“失踪的”景阳帝再回不来,赫连岳真也没给他们留面子,再闹腾下去,恐怕大皇子都得登基了。所以,他毫不客气的让人将所有参与者的府邸都围了,证据直接甩人府门上去。
闹腾的人无不震惊,得,把这尊杀神给忘边上去了!
有自认为收买了禁军统领、五成兵马统领的大臣们想着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们多年谋划也只为这一日,结果……禁军统领被赫连岳真一刀斩首,热血喷溅在志在必得的大臣脸上,当场吓晕了两个。
那会儿的禁军统领的确被收买了,也想跟着干一番大事业,可惜城府不够,也低估了赫连岳真的能力,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愚蠢的二皇子在愚蠢的淑妃提议下出城避难,这事儿赫连岳真根本不放在心上,遇上关云锦是个意外,他原是奔着出城去的。
“……你没骗我?”听完赫连岳真解释后,关云锦神情复杂的问。
赫连岳真莫名,奇怪的问:“我为何骗你?”
关云锦:“……”
她能说她刚刚怀疑他才是居心叵测的那个吗?
咳,还是不要说了吧,免得伤人。
但她还是有些心虚,含糊道:“我见你还有心与我调情,以为你是不在乎圣上死活呢。”
这锅甩的简直没天理!
赫连岳真:“……”
小侯爷被她一提也很尴尬,也羞愧外加惭愧,嗫嗫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关云锦看他愧疚的都要找块豆腐去撞一撞,特别想给自己一巴掌,明明误会了人家还把人给批了一通,简直戳人心窝。
“我错了我错了,其实我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只是太喜欢我,情不自禁。”为了安抚小侯爷,关云锦豁出去脸皮都不要了。
赫连岳真:“……”
虽然她说的都是事实,可还是更像拿了一把刀往他心窝子里扎,她这意思分明就是斥责他贪图美色,见色忘义吧?
关云锦读懂了他的情绪,伤心的想哭,为什么她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该糊涂的时候一点也糊涂不起来呢?小侯爷果然是上天派来收拾她的吧?
“咱能暂时掠过这个话题吗?”关云锦心累又艰涩的说,在这块儿插播个儿女情长什么的,绝对是对“赫连将军”四个字的侮辱。
赫连小侯爷也心塞的点点头,“我尚需圣上手谕,方可让京畿府拿人,且城门不宜久闭,时间一长,人心浮动,于国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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